女皇並未起身,可眼神卻明顯地頓了一下,這個少年的模樣,顯然已經打動她了。更何況他手中還握著一柄長劍,像在刻意提醒女皇不要忘記,那個人曾經策馬而來,在一片混亂廝殺中一劍劃開了逆賊的脖頸。

太平公主故意側著頭髮問:“母皇,你不喜歡麼?”

女皇從那個少年身上收回視線:“月兒,你是想替他要個官職麼?”

“不是,母皇,”太平公主笑得妖嬈熱烈,“這是我送給母皇的禮物,母皇已經富有天下,想要什麼都可以,何必還要委屈自己。”

女皇的臉色倏地變了:“月兒,不要胡說,朕即便身份不同以往,仍舊是你父皇的正妻。”

太平公主輕快地笑了,抬手在那少年的側臉上輕輕一撫,那個活生生的人,就像個白玉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母皇說到哪裡去了,這不過是個玩物罷了,哪裡值得母皇考慮什麼身份和名分。母皇把他留在身邊,他做不了官,做個侍衛也是可以的,就算連侍衛也做不了,就做個近身的內侍總可以吧。”

她幾步走到女皇身邊,抱住女皇的脖子在她耳邊說話:“我已經替母皇把他調教好了,什麼可心的事情他都會,母皇試試就知道了。”

見女皇並沒有堅決地反對,太平公主便自作主張,到門口喊了宮女進來,把那少年領下去更衣休息,又叫人給他安排住處。

幼安看得心驚肉跳,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無論是勸進還是勸阻,好像都不合適。

這一天告退時,幼安特意在含涼殿門口稍稍等候,等到太平公主出來後,跟她一併朝宮門走過去。太平公主一臉得意的喜色,似乎對自己今天的作為很是滿意。

幼安終於忍不住,向太平公主開口發問:“公主究竟為什麼,要向女皇陛下進獻那個少年?憑女皇陛下對公主的愛重,公主完全不需要這麼做。”

太平公主停下步子,一雙杏圓的眼睛看過來,她裝扮得當時,當真容色逼人,也難怪會讓薛紹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我怎麼了,我不過是想讓母皇快活一些,有錯麼?”

她理一理鬢邊的珠釵,目光看向重重疊疊的宮殿樓閣:“她已經是女皇陛下了,該有的、不該有的,她全都幼了。那就索性再多享用一些,有什麼不可以?她不是喜歡操縱旁人麼,我就送個活生生的人來讓她擺弄,今天只是一個,以後還會有更多。”

幼安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深深的怨氣,看來她對女皇的怨恨,並沒有絲毫消弭,只是迫於女皇的地位和權勢,不得不向女皇低頭:“女皇陛下打理朝政,已超過二十年,並沒有明顯的過失,現在加上這麼一樁事,百年之後,史書之上要如何評價女皇的功過是非?更何況,皇帝廣納妃嬪,尚且不能杜絕後宮干政的弊端,現在倘若女皇招攬男寵,將來必定是朝政翻覆的根源。這些事情,公主都想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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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提要:...以選擇合意的人近前侍奉,只是這說法太過驚世駭俗,女皇才沒有採納。 返回府邸中時,幼安在宮中遇上的事,李旦已經知曉了。他對幼安的處理甚是滿意,來俊臣就像一條喂不飽的惡狗,並不是退讓一次就能讓他收手的。 他見幼安回來,人雖然坐著沒動,心裡卻早已經雀躍了,只要幼安走到他身邊來,甚至只要幼安朝他看上一眼,他就會立刻把她擁入懷中,此前所有的小小不快,都可以煙消雲散了。 可是幼安實在太累了,她在御前站了足足三個時辰,到她終於可以去休息時,偏巧女皇也要休息了,奶孃帶了永郎上來,陪著女皇解悶。見著那個小小的孩童,她便捨不得走了,即使只能遠遠地站著看,也總歸好過什麼念想都沒有。 永郎已經長大了很多,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比同齡的孩子看著精神得多。難得的是,他從來不怕女皇,反倒極其願意與這位祖母親近,坐在祖母膝上,總想伸手去抓桌上的玉璽來玩。女皇攔住他的手,告訴他那個不是玩具,他也從不哭.....

後章提要:......>

“我?”太平公主拔高了音量,“這是我該想的事麼?我只是一個公主,讓我嫁誰我就嫁誰,至於什麼朝政,那麼多皇子皇孫不想,哪裡就輪得到我想了?”

她繼續抬步向前:“你也別操這個閒心了,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想一想,等這些年輕的俊秀男子進了宮,裴適真要如何自處。他一向喜歡你,對你不錯,你忍心見他淪落到連做母皇腳下的狗都不能的地步麼?”

幼安看著太平公主遠去的背影,只覺得皇城之中,似乎人人都已經瘋狂了,因為得到,因為失去,因為曾經得到過最終又徹底失去。

她不知道那個俊秀的少年當天有沒有近身侍奉女皇陛下,只知道後來,的確如太平公主所說,越來越多俊秀的少年被送到女皇身邊。因為人數太多,藏是藏不住的,女皇便索性設立控鶴監,將這些俊美少年安置其中。

這個風氣一開,越來越多的人都跟著紛紛效仿,爭先恐後地向女皇進獻各色男子。宗室公主、武家子侄,都開始在這條路上動心思。可送來的人雖然多,最受女皇陛下喜愛的,始終還是太平公主最先送來的那個持劍少年。

幼安後來才知道,那個少年叫做張昌宗,沒過多久,他又把自己的同族弟弟張易之也帶進了宮中。如果說張昌宗與裴適真只是相似,張易之便是裴適真年輕時十足十的翻版。張氏兄弟顯然早就做足了準備,舉手投足間,刻意模仿裴適真的樣子,連衣衫髮飾,也是照著裴適真經常穿用的樣子準備。

每每從宮中回到府邸,幼安都只覺得疲累到不可思議。她坐在自己妝臺前,手捏著牛角小梳,無意識地一下下理著頭髮。腳步聲從身後傳過來,熟悉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