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隨侍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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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知道,對著面前這兩個人,胃口不能吊得太過,見她們都看過來,便說:“皇后這幾天,就在給不同的驢子面前,掛上合適的蘿蔔,讓這些驢子,心甘情願地跑得飛快。”
她見太平公主雙眼晶亮地盯著自己,接下去說道:“有的驢子嘴硬,開口閉口都是仁義禮智,那就給它一根賢孝名聲的蘿蔔。有的驢子乖滑,想賭個前程,又不願拼上全部身家,那就給它掛上一根足夠大足夠好吃的蘿蔔。有的驢子懶惰,佔著一個本該出力的位置,卻什麼也不做,這樣的驢……”幼安停了一停,“這樣的驢就不用給它什麼蘿蔔了,抽一頓鞭子估計也就好了。”
太平公主起先還不解其意,聽到最後,撐不住吃吃地笑起來:“我好像知道你說的都是哪些驢。”
幼安眼角餘光瞥見武皇后的臉色並無不悅,稍稍低頭,應了一聲:“讓公主殿下見笑了。”
武皇后最擅長馭下之術,早些年用鞭子、鐵錘和匕首降服獅子驄的一番言論,也是宮裡人人都知道的。幼安不過稍稍改動了一下,用來比擬天后這些天來,與文武官員周旋的情形。因為這個比喻新奇有趣,太平公主倒是頭一回主動對朝中諸位點評了一番,這個是硬嘴驢,那個是乖滑驢。
太平公主平日裡不過是貪玩,人其實聰慧得很,看人的眼光也是很準的。一頓飯下來,武皇后心情大好,甚至覺得連日來的疲勞都減輕了不少。
到傍晚賀錦書來侍奉天后盥洗時,武皇后又一次提起了幼安的話:“這個丫頭倒是敢說,一點也不像珍娘,什麼事都憋著。難得月兒也覺得她這番話有趣,要不是今天,本宮還不知道,原來月兒對前朝諸人,早有自己的看法,看來有些事也是由不得人不信。”
賀錦書知道天后說的是從前高人推演出的結果,見天后提到珍娘,小心翼翼地說:“珍娘也不知道從哪裡收養了兩個孩子回來,既然不是親生的,性情不相像也沒什麼奇怪。”
聽了這話,武皇后忽然冷笑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沒人提起,你們就當本宮真的不知道麼?珍娘當年說是回鄉祭祖,跟本宮告了一年的假,其實不就是躲出宮偷偷生孩子去了。她跟竇孝諶私定終身,本宮一早就看在眼裡,也敲打過她,那個竇孝諶的母親是襄陽公主,李家的公主,有幾個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宮中低賤的奴婢?”
武皇后的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敲:“她帶回兩個女孩,說是收養的孤兒,本宮心裡清楚,其中必定有一個是她自己的肚子裡生出來的。本宮向來欣賞膽子大的人,這才對她網開一面。可她後來做的事,哪一點對得起本宮?”
賀錦書見武皇后忽然發怒,知道她是因為想起玄機玲瓏塔被毀而心中不快,據說那裡面,封存了大唐三世帝王之母的生辰,卻因為塔身毀壞,而無法再次開啟檢視了。
她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怕多說多錯,反而惹得武皇后更加暴怒。
武皇后見她不曾開口辯解,那口氣稍稍順了一點,拿起桃木小梳子,在溼潤的髮梢上隨意一梳:“從前珍娘在時,你跟她爭搶風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珍娘不在了,倒是沒見你為難她留下的女兒。”
賀錦書臉色一滯,終究還是照實說出來:“我不過是不服氣,明明我跟她不相上下,可她每次晉升都在我前頭。”
武皇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現在你該知道了,晉升得早未必是福氣,就好像,先封后的人也未必能笑到最後,歷朝歷代向來都是如此。”
“且看著吧,”武皇后緩緩走到睡榻邊上,“看看珍孃的女兒,親生的也好,收養的也好,究竟是比她聰明,還是像她一樣傻。晚些日子你就放出話去,本宮身邊,要選一個年輕的秉筆女官,看看這些女孩子,能玩出些什麼花樣來。這些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時候做出來的事,比那些自以為夠狠辣的男人,還要令人驚訝。”
從這一天開始,武皇后召見朝臣時,就時常宣幼安在一旁伺候,仍舊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每當武皇后覺得哪件事情有趣,就會用眼神暗示幼安默記下來,回頭轉述給太平公主聽。在外人眼裡,幼安平步青雲,因為一隻小狗惹出來的事,平白得了武皇后的垂青,實在是運氣好得有些天怒人怨了。只有幼安自己心裡清楚,武皇后不過把她當個傳聲筒來用,因為這個傳聲筒多少有趣一點,說了太平公主肯聽。
在含涼殿和潤春院之間兩邊伺候,雖然辛苦一些,對幼安來說,卻是開啟了一片嶄新的天地。時局政事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