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誰敢說我大盛無強兵?(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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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妹妹的一瞬間,整個人急速消瘦了一圈的常歲安倏然紅了眼眶:“寧寧,大都督……我又活過來了。”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聽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
經過這樣一場生死,他眉眼間的神態也有變化,此刻不見慶幸,唯有茫然悲慼:“我聽說武虎將軍……”
他甚至很難再往下說,眼中已被自責佔據:“都是因為我。”
他反覆夢見了武虎將軍,在其中一場夢中,死掉的人終於如願換成了他,而武虎將軍活了下來……在那場夢中,常歲安只覺得很慶幸,原來可以死去也是一種慶幸。
活過來,睜開眼的那一瞬,他即陷入煎熬的愧責之中。
“這與阿兄無關。”李歲寧糾正道:“此過在我。”
她說:“是我執意從江都調兵。”
常歲安愣住一瞬,含淚搖頭:“不是的……若非得江都相援,死的人只怕不計其數。”
“若要追究,此過僅在我一人。”崔璟道:“當初是我將武虎將軍帶出了五虎山。而身為此戰主帥,每一位將士的死傷皆是為將者的過失。”
無論是他還是李歲寧,自昭己過的神態固然不算凝重,卻皆發自內心。
常歲安徹底愣住了,他還想搖頭,說不該是這樣算的,可到頭來,他卻突然明白了什麼,神態似痛苦哽咽,又似頓悟之外的迷惘:“我至今日才知,原來站得越高,活得越久,罪孽便越深重……”
李歲寧看著他:“阿兄如今已是一位合格的良將了。”
知自身罪孽,知戰事罪孽,才能對戰爭存下真正的厭恨與敬畏。
活下去,擔下這罪孽,才有機會殺死更多罪孽,而在這過程中,務必要保證自己不被擊垮,不被吞噬。
這是為將者的必經之路,如同拆骨重塑的過程——這正是李歲寧格外愛惜武將的緣故所在。
常歲安垂首流淚,為何武虎,為死去的所有同袍,也為妹妹和大都督,以及所有為戰事而擔下了罪孽之人。
這一次,常歲安的沉默異常之久。
待湯藥被送進來後,他抹去眼淚,將藥很快灌了下去,一滴也未剩。
待飯食被端至眼前,劍童喂一勺他吃一勺,吃得又快又幹淨,眼中的淚一再被壓下去,再未得逞滾出來過。
陷入罪孽自省之中毫無意義,只會讓自己墜入煉獄。戰事還在繼續,身為將領,他務必早些恢復。
吃完飯食之後,常歲安即問:“寧寧,大都督,之後的仗要怎麼打?”
崔璟看了看坐在那裡喝茶解渴的李歲寧,道:“兵分兩路,一路留守,一路進攻。”
“進攻?”常歲安微睜大了紅腫的眼睛。
他一直以來腦海中僅有“駐守北境”四字,每每北望那些延綿的山脈和無邊大漠,更下意識地預設此戰只有“守”的可能,而從未想過進攻。
此刻不禁問:“如何攻?”
“出關。”李歲寧放下茶盞:“直擊北狄境內。”
常歲安更加震驚了,不是去攻阿史德元利的紮營處,而是直接攻入北狄內部?!
這仗……竟還能這樣打嗎?
“寧寧,這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此次我軍全殲北狄兩萬兵馬,阿史德元利負傷,正是我們進攻的好時機。”李歲寧:“而阿兄想不到的,北狄人只會更加想不到,如此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阿史德元利決不會輕易退兵,他的戰術便是久攻耗戰之法,倘若我們一味只守不攻,這戰事三兩年內只怕都無法真正結束,而我們支撐不了這樣久,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此次北狄出兵數目驚人,許多部落幾乎傾巢而出,這代表他們後方必然空虛——”李歲寧篤定地道:“屆時後方一旦生亂,他們便只能撤軍。”
常歲安聽懂了:“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旋即忙又問:“可孤軍深入,補給要如何解決?”
懸軍深入,最先需要考慮的便是持久的糧草供給問題。
“北狄不同於別處,他們的部落分佈相對分散。”李歲寧:“每過一部落,一路殺過去,還怕沒有補給嗎。”
這話好比是不帶武器與人比試切磋,對方問怎麼沒有武器,而她答:【待會兒殺了你,不就有了嗎?】——不可謂不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