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小聲怯懦道:“婢子不勝酒力,恐酒後失態……”

丁肅不曾聽到她這微小的聲音,朗聲笑著道:“茹月,此乃節使大人賜酒,不可推辭!”

紫衣女子垂下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聞言未再多言,順從地應了聲“是”,便將酒水一飲而盡。

她秀眉微蹙,看起來的確不貫飲酒,但還是向常歲寧道:“多謝節使大人賜酒。”

語落,又恭順地替常歲寧斟茶。

常歲寧頷首,道了句“有勞”,示意她將茶盞放下即可。

紫衣女子將茶盞推至常歲寧面前,便起身施禮,躬身退至一旁,片刻後,抬手輕按了按太陽穴,舉手間亦是不勝酒力的風情。

刺史夫人見狀暗暗撇嘴,在心中暗道一聲狐媚作派,便幽幽道:“茹月,節使大人既也誇你奏得好,你便再奏一曲罷。”

紫衣女子下意識地看向丁肅,正要說話時,酒興正濃的丁肅已笑著衝她擺手:“接著奏!”

紫衣女子唯有坐了回去,重新抱起琵琶。

樂聲很快再次響起,廳內氣氛一片融洽,然而曲至一半,忽有樂聲突兀錯亂。

眾人看去,紫衣女子驚惶地抱著琵琶跪下:“……茹月實在不勝酒力,失態之下奏錯了音,請大人責罰。”

“這……”丁肅對美人倒是很包容的,但他恐掃了常歲寧的雅興,忙歉然地向常歲寧道:“家姬上不得檯面,節使大人請勿見怪……”

“無妨。”常歲寧神態如常。

丁肅見狀便向那紫衣女子擺手:“還不快退下。”

“是……”紫衣女子抱著琵琶正欲退下時,卻聽常歲寧道:“等等。”

紫衣女子微抬起頭來。

常歲寧看著她,道:“我不知茹月姑娘如此不善飲酒,此事是我思慮欠妥了。我觀茹月姑娘臉色實在不好,如此回去恐生不妥,而我此番恰有一位精通醫術的阿姊隨行,不如讓她來為茹月姑娘看一看,若是無事,我也好安心。”

“怎好如此勞煩節使大人,婢子並無大礙……”

常歲寧:“既是丁刺史心喜之人,怎能說是勞煩。”

常歲寧語落之際,薺菜已經退了出去,去請喬玉綿了。

喬玉綿與孫大夫跟隨常歲寧去江都,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常歲寧的態度讓丁肅頗覺受寵若驚,他連忙讓茹月向常歲寧道謝:“快快謝過大人一片好意!”

茹月放下琵琶,再次走到常歲寧面前行禮:“婢子多謝常節使……”

常歲寧與她輕點頭,丁肅便示意茹月去一旁的偏閣中等候醫者過來。

茹月要退下時,看了一眼常歲寧面前未動的茶盞,垂著的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只一瞬,那掙扎之色便陡然散去。

她毫無預兆地抬手,一改怯懦與弱風扶柳之姿,動作如疾風般向常歲寧掃去。

而她抬起的那隻右手中,赫然橫握著一隻匕首,那匕首刀刃的鋒利程度,以及持刀者動作之迅猛,讓人毫不懷疑一旦被其觸及肌膚,必可摧筋斷骨。

電光石火間,常歲寧倏地往後仰身,那匕首險險擦過下頜之際,常歲寧同時抬起了盤坐的右腿,猛地踢向面前食案,食案翻起,重重地飛撞向那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被食案撞到腹部,踉蹌後退倒地,口中嘔出一口鮮血。

這隻發生在短短瞬息間,廳內響起驚叫聲,丁肅最先反應過來,一瞬間酒醒,猛然拍案起身,急聲道:“拿下她!”

紫衣女子還欲爬坐起身,再攻向常歲寧,但已被兩名護衛一左一右控制住。

常歲寧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刺史夫人猛地回神,噌地起身,指向茹月,驚聲道:“……你這狐媚子,果然沒安好心!你犯得哪門子瘋狗病!”

竟敢刺殺節使大人!

哪怕是來刺殺她呢,她且不至於如此驚怒!

幸好是節使大人反應及時,倘若今日節使大人真的出了什麼差池……他們丁家上下還有個屁的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