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得到,這麼多年下來,殿下頭一回有跡象認真考慮給忠勇侯一個名分,竟是因為想要名正言順地將忠勇侯的女兒據為己有。

李潼還欲繼續慫恿時,宣安大長公主已然回過神來,瞋了女兒一眼:“行了,休要再渾說,此事牽涉甚多,哪有這樣簡單……”

但也不是就此放棄的意思,只是她總得好好合計合計……

見母親上了心,李潼心中竊喜——這樣的常妹妹,試問誰不想佔為己有呢?

至於歲安……至此,似乎已成添頭。

午時剛過,車馬準備妥當,宣安大長公主自刺史府後門離開。

常歲寧前來相送,常闊也跟隨前來。

見著常闊,宣安大長公主一句“你來作甚”到了嘴邊,硬生生地在這四字中間填充了許多溫和字眼:“你行路不便,這樣大的風,還特意跑來作甚。”

常闊雙手拄著拐,擰眉看向微動的柳樹梢,這風哪裡大了?且四月的天,還怕什麼風?這女人在說什麼怪話?不會關心人,非得這麼硬來嗎?

等等……關心?

常闊幾分狐疑地看著一臉溫和的大長公主,只聽她又緩聲叮囑道:“……好好養著身子,遇事收一收脾氣,別總犯犟,多聽孩子的。”

常闊陡然捏緊了柺杖,鬍子也抖了抖——這近乎套得過頭了吧?乍一聽……都有自家老夫老妻那味兒了!

常闊心中震顫,短短瞬間想了許多,又從這許多思緒中,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

他知道了……

必是那日他裸著上半身打拳時的風采,被她看進眼中了!

呵,這女人……這麼多年,果然還是色性不改。

她縱然養著再多面首又如何?哪個能比得上他的桀驁風姿?

他就知道,他只需略施小計,她便沒有抵擋的可能!

思及此,雙手握著拐的常闊,無聲將身形又挺得更板正了幾分,面孔愈顯肅然剛毅。

將他的倨傲神態看在眼中,宣安大長公主強忍著皺眉的衝動——他有病吧?她說了這麼多,他怎麼一聲不吭?裝什麼呢?

直到常歲寧開口:“殿下一路當心。”

宣安大長公主受用地拍了拍她的手,滿眼慈和笑意。

常闊這才突然回神,也交待一句:“……你也收一收脾氣,遇事休要莽撞逞強,多動動腦子!”

聽著這堵心的話,宣安大長公主笑意凝滯,然而看著眼前可心的少女,難聽的話到了嘴邊,到底又嚼碎嚥了回去,向常闊輕點頭:“知道了。”

“……”常闊眼神一震,幾乎將柺杖捏碎——這女人來真的了?

可他都一把年紀了……說出去,不好吧?

而且真要那啥的話……他是準備聘禮還是嫁妝?

要怎麼和孩子解釋?這種事,孩子好接受嗎?

還有,那之後他是呆在宣州養老,還是跟著殿下?

她府裡那些面首怎麼說?從前的事他可以不計較,但之後,他是斷不會答應和那些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的!

常闊心中萬分為難,眼神糾結又透著堅決。

“……阿爹?”

常歲寧走了兩步,見常闊仍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回頭喊了一聲。

常闊猛地回神,看向前方,只見已空無一人,馬車都已經駛遠了。

常闊愕然了一下,忙跟上閨女殿下:“……來了!”

常歲寧回到府內,直接去了外書房處理公務。

見她回來,王嶽神情略顯焦灼地迎上來,低聲道:“大人,不好了……那吳中錢家族人,竟然尋上門來了。如此一來,觀臨那吳中錢氏的身份許是要被揭穿了……”

早知如此,說什麼他都要擔下那篇詩詞的署名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