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無力奉養?(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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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錚歷來不合群,行事較真,不與人結交,因出身格外清貧,官途中暫時並無相互扶持,或是可以拉扯的族人親眷……
若是放到朝野上來說,這便是個煢煢孑立的清貧孤臣。
況且,他們近來也已隱隱有所感受了,江都如今在著手收緊的不止是人才招引之策,還有對他們這些官吏的約束……
如此關頭,選擇將韓錚放到這個人人覬覦的位置上,若非說其中沒有敲打之意,那便多少有些掩耳盜鈴,並實在是侮辱他們刺史大人的心眼子了——如今江都官員誰不知,刺史大人那數不清的心眼子裡,可沒一個是吃閒飯的。
“誰讓人家如今不缺人用呢。”有一同離開的官員,私語嘆息道:“你不樂意幹,後頭大把人排著隊伍想幹呢。”
這話雖不好聽,卻是實情。
“沒聽說嗎?顧虞幾家這些時日先後送了好些族中名帖過來……據說多得王長史都看不過來了。”
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家望族,殷勤起來反而格外可怕——因為他們甚至不談錢!
只談志向和出路!
更不必提那些自各處湧入江都的人才了,其中有些是避難而來,有些是慕名而來,或追隨如鄭潮等名士而來……就跟不要錢似得。
短短一載間,當初江都那缺人缺得緊的境況,已是一去不復返了。
同時,他們的價值作用,自然也就不如起初那般稀罕了。
這麼一說,他們這位刺史大人,倒有些喜新厭舊負心漢的感覺了……
“也是人之常情……”有官員嘆息道:“好歹暫時沒有卸磨殺驢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這磨,就繼續拉著唄。
到哪兒拉磨不是拉?且說句良心話,她家的磨,拉起來還是很實惠合算的。
若是換個地兒,十之八九要餓肚子的,且說不準哪日磨坊就炸了,命都保不住的那種。
誠然,人心總是不知足的。實則他們已經佔了許多先機好處了,得以在最初便站穩了腳跟,在江都有了屬於自己的關係網,只要能守得住已有的,慢慢經營著,就足夠讓後來者難以追趕了。
至於那些見江都愈發肥沃,便的確有些失控跡象的貪慾,或許是該收一收……這樣才能和江都一起走得更長遠些。
——這些是尚且保有理智,心性偏中庸,比較看得開的官員們的想法。
同時也有部分官員,面對常歲寧明裡暗裡的敲打很是不滿不忿,認為她過河拆橋,出爾反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常歲寧自然也料得到這部分想法,對此她也並不否認,坦蕩道:“無人可用時,沒得挑揀,只要能用,便只論其能而不論其德。如今也算家大業大了,若想要這份家業傳承得久遠些,便是時候好好養一養他們的‘德’了。”
她將江都比作“家業”,語氣也如談論家事一般隨意:“那些橫豎養不好的,註定做不成一家人的,便只能緣盡於此了。”
說到此處,常歲寧笑著轉頭看向側方:“韓大人,你說呢?”
此刻正走在去往外書房的路上,被單獨留下說話的韓錚,就跟隨在常歲寧身側。
聽常歲寧這般問,韓錚垂首恭聲答:“大人用人之道,依據不同形勢而變通,可謂所慮長遠……”
頓了頓,又道:“先前是下官狹隘了。”
此前他對這位刺史大人上任之初,便公然將江都當作權利場,要與眾官員分利的舉動,是不滿不適的。
但他也並不是稜角鋒利的激進之人,故而也未敢直白地表露出來,他只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堅守本心,不與他人為伍,不涉權利之爭。
之後,他漸漸發現,新任刺史雖通權爭之事,卻也十分注重民生實事,這與他所求不謀而合,令他十分驚喜,便日漸生出感佩之情。
而在此過程中,他逐漸發現,經這位刺史大人做出的決定中,有許多他不理解不贊成之事,卻總會在某一日,或某一刻,顯現出它的用途,乃至發揮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妙用,讓他意識到他起初的憂慮是多餘的。
若說一次是偶然,那麼十次,數十次之下,他便渾然只剩下了一個感受——刺史大人年歲雖淺,卻有著行一步算百步的深謀遠慮。
表面之所以看不出深沉心機,是有能力支撐之下的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我也常有出錯時。”常歲寧笑著道:“但只要大路沒走錯,小小分岔便在可控範圍內。我常也說,一時政令只為順一時局面而生,待哪日它的弊端顯現,便會有更適宜彼時的新策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