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如今那位大權在握,官員任用也能插手。”

“當初咱們得罪蔣慶之太過,他放話說咱們這批庶吉士休想得到重用。”

當時沒人當回事,甚至當做是笑話,茶餘飯後的笑談。

時過境遷,當初的笑話變成了現實。

不得重用!

這四個字就像是一把重錘,重重的捶打在翰林院眾人頭上。

“數年觀政,竟然無人問津。”

“觀政不怕,就怕讓咱們去地方為官。”

“地方為官也就罷了,聽聞雲南那邊清洗了一批官員,若是把咱們丟過去……”

“那我寧可辭官歸鄉。”

“你以為這便能威脅到蔣慶之?別忘了,當下還有多少官員賦閒在家,等著補缺!”

張居正在值房中凝神寫著文章,良久,他提起筆,仔細看了一遍,嘆道:“寫的不錯,不過卻有些底氣不足,罷了。”

他吹乾了墨跡,收好東西,起身出去。

外面,幾個庶吉士見到他,目光復雜,有人緩緩拱手,有人低頭。

再無往日的譏諷。

都是一群俗人,庸人!

這些時日張居正在翰林院飽受打壓,但他卻不以為意,反而借這個時機來觀察翰林院上下,觀摩這群所謂天之驕子的秉性。

世間事都有兩面性,庸人只看到壞的一面,卻看不到好的一面。

而真正的天之驕子,往往能從一件壞事兒中看到有利於自己的一面。

這是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帶來的不同結果。

這等本事不是天生的,是一種思想體系。也就是蔣慶之口中的三觀。

三觀對了,人生也就順了。三觀不對,紅塵就會變成你的苦海。

張居正深以為然,他甚至覺得這位鉅子有開宗立派的實力,也暗示過蔣慶之,乾脆大張旗鼓的把墨家推出去。

但蔣慶之卻說:急什麼呢?許多事兒都是水到渠成,此刻大張旗鼓,只會引來紛爭和打壓。

張居正覺得蔣慶之太謹慎了些,可隨著新政大權落入蔣慶之的手中,張居正才知曉,是自己急切了。

他看了幾個庶吉士一眼,眼中都是憐憫之意,隨即哈哈大笑,暢快之極。

他先去了直廬,留守的徐渭說蔣慶之去了兵部。張居正去兵部,正好碰到蔣慶之在呵斥人。

“……我說過多次,各處衛所吃空餉早已成了慣例,此事不理順,重振大明軍隊就是空談。什麼法不責眾,什麼換將沒人補缺?武學是作甚的?這一批學員即將畢業,換!”

幾個官員恭謹應了。

王以旂在邊上就像是一尊佛,任由蔣慶之鳩佔鵲巢,對自己的下屬喝來呼去。

“叔大。”蔣慶之看到了張居正,對幾個官員說:“當下以清理田畝為先,清查衛所之事可做先期之事。”

“是。”幾個官員告退。

蔣慶之進了值房,坐下後,苦笑道:“新政之事千頭萬緒,突然一起發作,讓我也有些焦頭爛額。身邊人太少,捉襟見肘。”

張居正進來就聽到了這番話,心中一動。

蔣慶之看著他,含笑道:“叔大在翰林院觀政數年,可願來我身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