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些將領聚精會神,趙文華甚至看到有人拿出了紙筆,這是準備記錄。

蔣慶之抖抖菸灰,“知己知彼,這是兵法的基礎。你等方才爭執不休,不外乎便是覺著從大同往南,京畿一帶駐軍不少。且城池也不少。俺答大軍若是長驅直入,會遭遇層層阻截。”

那些贊同此議的紛紛點頭。

“本伯不願給你等潑冷水,但許多事……”蔣慶之緩緩說道:“京畿一帶駐軍,不堪一擊!”

眾人愕然。

“伯爺,不至於吧!”一個文官說道:“上次下官路過保安時,見守軍頗為雄壯。”

“都是人樣子。”蔣慶之淡淡的道:“我說了,他們不堪一擊!”

這是定論!

無需討論!

趙文華看了黃茂一眼,黃茂似乎不以為然。

“京畿駐軍不堪一擊,那麼還是那句話。”嚴嵩開口,“禦敵於國門之外,便是此戰的要點。”

嚴嵩贊同蔣慶之的看法,那麼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了。

“不過。”嚴嵩說道:“此戰重大,當謹慎才是。”

“元輔的意思是……”趙文華馬上為義父送上助攻。

嚴嵩說道:“敵軍勢大,我軍以京衛為主,能擔當主力的不過萬餘人。十萬,一萬……若主動出擊,長威伯可有把握?”

這話讓大明文官們心涼了半截,心想原來京衛是這個鳥樣?

大軍進了大同後,對外宣傳的口徑迅速統一:重建後的京衛堪稱是精銳中的精銳,無敵了哈!

但今日嚴嵩卻主動把這個膿皰給擠破了。

趙文華說道:“京衛也就是虎賁左衛廝出征過多次,其他的……大多沒見過血。”

“沒見過血的……”一個武將搖搖頭,“一旦遭遇大隊敵軍騎兵,弄不好會不戰自潰。”

嚴嵩引出了眾人的擔憂,頓時固守的聲音佔據了上風。

嚴嵩見蔣慶之依舊神色從容,甚至看著眾人的目光中帶著譏誚之色,心中不禁喟嘆,輕聲道:“此事不可輕率。”

——老夫並未針對你,而是為了大局。

嚴嵩是名義上的統軍人,蔣慶之是大將。

所以嚴嵩開口,那些文官彷彿是找到了撐腰子的人,語氣越發篤定了。

“就該固守!”

“若是俺答南下,咱們再出擊,從身後給他一下,豈不妙哉!”

“正是如此。”

趙文華見固守的聲音佔據了上風,心中暗自得意,便笑吟吟問道:“不知長威伯以為如何?”

蔣慶之看著眾人,抖抖菸灰,“一群棒槌!”

瞬間,那些喧囂沒了。

變成了羞辱。

“不服氣?”蔣慶之淡淡的道:“用兵最忌諱的便是一廂情願。什麼尾隨追擊……我若是俺答,以一部輕騎急進,主力在追兵必經之路上伏擊……”

蔣慶之吸了口藥煙,微微搖頭,那種遺憾之意誰都看出來了。

他在遺憾什麼?

聯想到蔣慶之對眾人棒槌的評價,他遺憾的內容就清晰了。

——就這麼一群棒槌,竟然能成為高官,能成為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