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圍坐茶桌邊,儘管用心煮出來的茶好,可此時,都沒有心思去喝。講述的人迷茫,傾聽的人只剩下心憐唏噓,特別是曼麗,竟有幾分感同身受,為何?遭遇竟有一樣的地方……

藝哥兒說,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父母是誰,來自哪裡,都不知道。確切講,二十歲之前的記憶全沒有……這,曼麗如何不震動,她也是十六歲之前一片空白……

從她二十歲醒來後那天講起吧,

就在不停地手術,

整容手術,

整形手術,

所以最可悲的,她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最原本的樣子是如何!……藝哥兒的淒涼可想而知,她比那飄零的落葉還要無依,根在哪裡不知道,連最初的模樣都無從得知……

“那你身上就沒有一點點最初的痕跡了麼,”酸梅問,

藝哥兒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肩,“這裡,有個疤。”

這曼麗和酸梅都見到了的,當時就覺著很驚心,像燒傷留下的,也有疑惑,看得出有處理過的痕跡,卻無論如何都抹殺不了它本身的“韌性刻在這個身體”上的本質一樣……

“這麼多年你都是怎麼生活的呢,”

“一直被關在一個大院子裡,有兩個老媽媽照顧我,也有老先生來教我識字繪畫。一位汪先生會時常來看我,也是他告訴我,我叫藝哥兒,母親叫梅靜群。”

“關著裡面?不出來麼?”

藝哥兒搖搖頭,“有時候他會帶我去一個很遠很遠大山裡的寺廟裡,讓我就跪在佛像下一整天。再,哪裡也不能去,十八年都是這樣。”

“十八年呀,你就沒想過跑出來!”

藝哥兒眼中有了恐懼,搖頭又搖頭,“不敢……”

酸梅與曼麗互看一眼,遂不敢再往下問,

倒是藝哥兒傷懼地望著一個點,似自言自語,

“要一直關在那裡,也好了,起碼吃喝不愁,可我,是會變老的,”說著,她抬手摸著自己臉龐,“終有一天,他們不要我了……”

曼麗將茶杯往她跟前遞了遞,“喝口熱茶吧。”

藝哥兒這才移過略顯呆滯的目光,“謝謝。”兩手捧起茶杯。

酸梅看了看曼麗,還是看向藝哥兒,“有些事可能是你的痛處,可我們還是想問問清楚,你怎麼又跟著了這位老道呢。沒別的意思啊,只是覺得他雖然對你也算盡心,可終究也是想用著你‘梅靜群女兒’的名兒,怕也不是長久之計。”曼麗一旁點頭,這確也是她擔心之處,畢竟她比酸梅更知曉這韓虛子並非良善之輩。

藝哥兒慢慢放下捧著茶杯的兩手,眼中的驚懼可說比剛才更甚,卻也還是堅持回答了她們,

原來,

那個養了她十八年的“汪先生”將她遺棄在了千州,接手她的人更市儈,打著“梅靜群女兒”的招牌帶她到處攬財,卻對她又極其不好,打罵常有。藝哥兒這一身病,之前漫長殘酷的整形有之,之後這長期處於“被虐待”更有之!

韓虛子接手她也已是不知經轉幾人了,

從藝哥兒的精神狀態來看,她的自閉在所難免,太受摧殘了……

藝哥兒的遭遇肯定很觸動曼麗,這樣一個可憐人,前半生已然在地獄裡磨折,不知則已,現在明明就在她眼前,且眼見著虛子也非善輩,曼麗和酸梅商量著,也是下定決心要幫幫她,將她從“梅靜群女兒”這個看似光耀神秘實則毀掉她一生的頭銜裡解脫出來,起碼過上有尊嚴、自由自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