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挺作美,早上還陰沉沉的天空,現在竟放晴,即使陽光不暖,總比下雪強。

柳一一利索穿好衣服,套上斗篷,拉著丹澤出門。

馬車上,她還在哄他:“至於嘛,就起床那點事,不高興到現在。”

丹澤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少作,我就高興了。”

柳一一二皮臉,把斗篷開啟:“好,好,你給我捂手,我沒給你捂,現在還你行了吧。”

丹澤懶得理她的邪門歪道,罵她學不到好東西。

柳一一哼一聲故意吊兒郎當地翹腳,嘚瑟道:“我就這樣,你不要我啊,是誰不讓我嫁別的男人?陰險蚊蟲。”

丹澤撂一句回家收拾她,任柳一一怎麼挑釁,不再言語。

等到了銀樓,柳一一就消停了,把丹澤胳膊挽得緊緊的,用她的話說,不能得罪金主。

柳一一挑首飾挑花眼,也沒在意身邊的人,嘴上一個勁問丹澤是這好看還是那好看。

丹澤一開始有應聲,後面就不怎麼說話了。

柳一一抬頭看他一眼,發現他在看別的地方,她順勢看過去,什麼也沒發現,就覺得丹澤有些心不在焉。

她拉拉他的袖子,打趣道:“怎麼?發現漂亮姑娘,被勾跑啦?”

丹澤收回視線,答非所問:“挑好沒?挑好去跟掌櫃報我名字,月結就行。”

說著,人往外走。

柳一一不明就裡“哦”一聲,小聲嘀咕:“剛剛不好好的嗎,急著要走啊?”

她沒多想,把買好的耳墜子換上,對著銅鏡照了照,很是滿意,喜滋滋找掌櫃記賬。

出來時,丹澤在門口等,她撲上去,搖頭晃腦搖一搖纓紅瑪瑙珠子耳環,笑著問:“好看嗎?”

丹澤點點頭。

柳一一低頭又拿出另一個翠玉如意的髮簪,交他手上:“我怕你等急了,沒戴,你現在幫我插上啊。”

她一邊說,一邊轉過身指指腦後的墜馬髻,興高采烈等著丹澤替她戴簪子,卻等了好一會,不見身後人動靜。

“丹……”柳一一轉頭正要催促,倏爾發現丹澤手裡捏著簪子,視線停留在街對面。

丹澤似乎回過神,對柳一一說,遇到熟人去打個招呼,轉身離去。

柳一一眼睜睜看著他穿過車水馬龍的青石板街道,朝一個衣著華服的女子走去,她下意識看看女子的臉,怔忪原地半晌。

她認出對方是書房掛畫裡丹青描白,甚至比畫上更美顏幾分,一顰一笑和她在粉巷見過的姑娘大相徑庭。

饒是當初青玉閣美貌出眾的牡丹,氣質上也少一分矜貴。

而丹澤看對方的眼神,表情……柳一一就是傻得冒泡,也明白幾分。

這才是丹澤真正喜歡的人吧……

起碼她從來沒見過丹澤用那種溫順,甚至帶幾分寵溺的眼神看過自己,即便兩人在床上打得火熱,完事後也沒出現過這種神情。

那種說話嘴角不自覺上揚的笑臉,柳一一心思,她怎麼就沒見過丹澤對她這樣笑過?

今天早上不還因為一點點小事跟她撂臉子嗎?

怎麼和救命恩人在一起就像變了一個人呢?

柳一一忽而想到一個問題,這人真是救命恩人?

還是從頭到尾就她一人犯傻?

那一瞬,柳一一終於明白,為什麼一開始丹澤若即若離,為什麼堅決不准她去青玉閣,以及遲遲不娶,最後變成通房丫頭。

拋開世俗眼光,其實另有私心吧。

因為丹澤喜歡的是這類高門大戶女子。

而她,柳一一,穿得再美,料子再昂貴,哪怕頭上插滿金簪,說到底就是個粉巷彈小曲,嫁不出去的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