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天塌下來有我(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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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就不叫,唬著臉怪嚇人的。”宋執一如既往騷氣滿滿,但心裡篤定覃煬有古怪,
“哎,發生什麼事連我都不告訴?”覃煬一早醒來是想告訴宋執,宋執看似不著調,但關鍵時刻總能戳到點子上,不過念頭在九卿堂見到丹澤那一刻煙消雲散。
一個覃昱就把宋執緊張得夠嗆,再攪進來一個都察院的齊佑,宋執還不嚇破膽,表嬸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覃煬皺皺眉,就著茶把嘴邊的話嚥下去,答非所問:“最近覃昱找過你沒?”他是隨口一問,聽得人卻心裡一沉,宋執猜測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幾分心虛低頭喝茶,信口雌黃:“他是你哥,要找也該找你,找我做什麼?”覃煬想想也對,一口氣喝乾杯裡的茶,注意力重回輿圖上,唸叨:“你抽空回府一趟,表嬸現在找不到你,就去找溫婉蓉,找不到溫婉蓉就來樞密院找人,哎,這是樞密院,不是你家後花園。”
“知道了。”宋執聲音如常,眼底複雜的神情沒人看見。就在覃煬為黑水河之地發愁時,丹澤匆匆忙忙趕回大理寺,把關於之前調查粉巷以及阿肆的文書資料統統翻出來,捲成一卷,藏在袖兜裡,快馬加鞭回了府,叫管家端來炭盆,一個人關在書房,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而後換身便裝,離府,上馬,直奔覃家府邸。
溫婉蓉沒想到丹澤會直接找上門,猜多半為柳一一的事而來。為避嫌,丹澤沒有直接找她,而是找了冬青,叫冬青傳話。
溫婉蓉換衣服時,冬青在一旁低聲提醒:“夫人,真要出去嗎?奴婢怕二爺……”冬青不知道夜裡發生什麼事,溫婉蓉也沒打算告訴,只:“丹寺卿一定有極重要的事,否則不會來找我。”語畢,怕冬青跟著,叫她回老太太那邊把颯颯抱過來。
冬青心知肚明自家夫人是找理由支開自己,遲疑片刻,應聲好。丹澤謹慎,隱沒在覃府西側門的巷子裡,等看到明媚陽光下一抹熟悉麗影,才稍稍往前挪步,喚聲
“阿蓉”。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叫她名。溫婉蓉微微一怔,循聲望去,幾步之外,俊雋的外貌,欣長筆直的身材,如青玉精雕細琢般男子站在斑駁樹影下,幾束明晃晃的光線照耀蜜色髮絲,折射出明亮光澤,卻透著陌生氣息。
“這次找到柳一一,我會一同離開。”丹澤往前踱步,卻在一步之遙停下來,語氣像告別。
溫婉蓉終於知道覃煬一大早拉狼青來做什麼,她指了指後院的方向,聽著兇悍的犬吠,:“覃煬不方便出面,他盡力而為。”丹澤輕點下巴:“我明瞭。”溫婉蓉讓他稍等,叫側門廝趕緊牽狗來。
廝領命離開。趁空檔,溫婉蓉和聲安慰:“蘭家雖遠離朝廷,但黑市勢力不容覷,蘭夫人為人有口皆碑,想必無論如何會保柳夫人周全。”
“但願吧。”丹澤看看她,又望向頭頂一片發芽樹杈,無聲嘆氣,隔了好一會,不知想什麼,沒頭沒腦來一句,
“如果可以,我寧可騙柳一一一輩子,也不該讓她見到你。”他得心平氣和,溫婉蓉還是察覺語氣裡的悔恨、自責和些許不甘。
“丹澤,柳一一是好姑娘。”她垂眸一瞬,又直視他,平心而論,
“從我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為什麼看上她,但容貌不代表所有,你以前所作所為真的很差勁,從她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們不對等。”丹澤沉默,預設。
溫婉蓉聲音輕柔,像靜靜敘述一件事,道:“這次找到人家,好好待她,她並非你口中的傻瓜,走的那,她哭完告訴我,其實知道竹筒裡裝的是什麼,她也知道你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寧可裝傻,自欺欺人,給自己一個希望,你卻總是打破她僅存的一點美好。”著,她嘆息一聲:“柳一一滿心滿意全是你,既愛又畏,可丹澤,人心是肉長的,遲早有被傷膩的一,你明知道她最在意什麼,就應該給她想要的,而不是仗著自己優勢任意妄為。”最後,她認真地看著那雙琥珀棕眸,清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卻過去的灰暗,忘了我,真心實意回敬那個值得被疼愛的人。”一番話,聽得丹澤愣怔半晌,他知道今所都是溫婉蓉的心裡話,讓他始料未及的心裡話。
而後長久沉默,直到廝把幾條狼青交他手上,兩人擦肩而過,溫婉蓉聽見一聲
“好”,不帶任何猶疑,發自肺腑的一聲好。這一到底怎麼度過,溫婉蓉自己也不知道,她坐在門廊下,抱著颯颯曬太陽,有一句沒一句回答女兒千奇百怪的問題,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坐在妘姨娘的院裡,也是這般春和日麗的氣,齊淑妃被婆子牽來找她的樣子,一身櫻粉褙子,襯得白裡透紅的臉蛋愈發透嫩。
等婆子走後,齊淑妃從懷裡掏出一包糖葫蘆上的糖殼,笑眯眯對她:“我偷偷拿來的,別讓杜夫人發現。”溫婉蓉如獲珍寶,糖殼化在嘴裡,那般甜。
後來每年大戶行善施粥那幾,不是四姑娘躲懶,把自己的活推給她,也不會見到丹澤。
第一次見到丹澤,被蜜色頭髮吸引,單純的好奇,發現有人欺負他,她大著膽子,以溫家姑娘身份與他話。
她稍稍仰頭,問他:“別人欺負你,你怎麼不反抗?”丹澤別過頭,不話。
第二溫婉蓉又見到他,她朝他笑笑,指了指粥棚後,偷留下的饅頭。第三同樣時間,同樣地點。
第四,第五,第六……直到最後一,她鼓足勇氣,把一對紅珠耳墜塞他手裡,近距離發現琥珀色眸子清澈又明亮,仿若藏著點點星河。
她由衷稱讚:“你的眼睛真漂亮!”可從第二年開始,溫婉蓉再沒見到那雙琥珀棕眸。
再相見,他陪伴長公主身邊,早已不需要靠施粥度日。溫婉蓉見過幾次他臉上的抓傷,很想勸他放棄,卻遲遲不出口。
因為她為人妻,他為專寵。他要死的時候,哭得悲慟至極,她給他希望……如今,他們都好好活下來,活到今日,死的死,散的散,反目的反目,溫婉蓉盯著湛藍空,自嘲地想,她還忘了一個人,就是英哥兒,年紀,被迫從一個親人轉給另一個親人,最後轉出燕都,算上他,多了一個離鄉的離鄉。
她想著,無聲落淚,眼淚順著下巴滴在颯颯的腦袋上,颯颯抬頭,望著溫婉蓉,頭一次神色緊張,懵了半晌,聲音軟糯地:“孃親,不哭。”著,學乳母的樣子,伸出胖胖的手去抹臉上的淚。
軟乎乎的手,帶著溫溫的熱度撫過一片冰涼,暖到溫婉蓉心裡,她用手背胡亂抹抹眼睛,低頭看著乖乖窩在懷裡的女兒,吸吸鼻子,堅強地笑了笑:“有颯颯在,孃親不哭了。”颯颯不懂大人的悲歡離合,但聽懂孃親對她的重視與疼愛,傻乎乎甜甜一笑,真、無邪。
入夜,溫婉蓉情緒不好,精神不濟,早早睡了。覃煬進屋時,她也沒醒。
紅萼一邊心伺候,一邊起白的事,夫人哭了,還是大姑娘安慰好的。覃煬聽了皺皺眉,什麼話沒,看一眼東屋,打發走紅萼,淨身完,輕手輕腳走進去。
他坐在床邊,柔軟的褥子塌陷下一塊,溫婉蓉條件反射醒過來。
“你回來了,好晚了吧,餓不餓?”她習慣性爬起來,叫人端宵夜。
“算了,我累了,想早點睡。”覃煬把她按下去,轉身熄了桌上的燈,摸黑上來,摟住香軟身體,聲音帶著倦意問,
“今哭什麼?誰又惹你不快?”溫婉蓉立刻猜到:“紅萼告訴你的?”黑夜的房間,看不清對方的臉,可聽得清對方的聲音,感受得到彼此的體溫。
覃煬拍拍她的背,低頭聞到散發清幽花香的頭髮,好似安慰:“塌下來有我,你和颯颯都沒事。”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