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就不能寬宏大量,原諒我?”

“不想原諒你。”

“因為兒子沒了?”

“對。”溫婉蓉想想,別彆嘴,“我小娘也沒了。”

覃煬嘆氣,事實擺在面前,逝者已逝,復活不可能。

溫婉蓉心結在此。

他能怎麼辦?

覃煬思忖片刻,指著一排牌位最末端空出小小位置,跟溫婉蓉說:“我拉你來,是想給你看,兒子的小靈牌做好了,過兩天棺材鋪送來,放到祠堂裡那個位置。”

溫婉蓉順著他所指看過去,確實有個空位。

“你有這份心,之前為什麼不忍忍?最多還有七個月就出生了,何至於要放在祠堂裡供起來?”

覃煬張口結舌,他也反思過這個問題。

沉默半晌,覃煬忽然想起之前溫婉蓉懷孕時問的無聊問題,現在換他問:“如果兒子和你小娘,二選一。必須選,你選誰?”

溫婉蓉被問愣了,她思索好一會,搖搖頭,說選不出來。

覃煬說:“算我自私,選兒子。”

溫婉蓉就知道他會這麼選,反問:“因為小娘跟你沒關係是嗎?”

覃煬毫不猶豫回答:“她跟我有沒有關係,我都選兒子。”

見溫婉蓉不吭聲,他接著說:“你知道我爹怎麼沒的嗎?”

頭一次聽見覃煬談及最親的家人,溫婉蓉暫時放下芥蒂,聽他說:“從沒聽你提起。”

覃煬想想,思緒似乎一下子拉到很遠:“杜廢材一品護國將軍的職位,曾經是我爹的,不是我爹犧牲,有他什麼事。”

“後來呢?”

“那年我十八,我爹帶我和我哥打那場戰役,他也許可以不犧牲,但說有危險,非把我留後防,戰役打了三天三夜,一個馬革裹屍,一個掉入懸崖,連屍體都找不到。遺物是我揹回燕都,祖母說,我爹保我因為覃家總得留一血脈。”

“所以你選兒子?”

“對。”

溫婉蓉蹙蹙眉:“可我小娘有什麼錯?她養了我十年,一樣是我的親人。”

覃煬腿跪麻了。索性盤腿坐下,要溫婉蓉也坐著說話:“祖母不在,別死心眼,真跪一個時辰,膝蓋受不了。”

溫婉蓉想何止膝蓋受不了,還受不了覃煬的滑腸子,但身子確實不舒服,就坐下來。

覃煬接著說:“退一萬步,就算我放過你小娘,你覺得溫家會放過她?”

溫婉蓉心裡明白,但癥結就在覃煬這裡:“起碼不是你逼死的。”

覃煬乾脆把話挑開:“溫婉蓉,我明確告訴你,我最大錯誤就是不該讓你知道彈劾這件事,應該單獨處理妘姨娘,等你生完孩子再告訴你。”

溫婉蓉氣性來了:“你要那樣,我就吊死你床頭!”

“到時兒子出世,你捨得撇下他不管?”覃煬笑起來,似乎捏住她軟肋,“你小產,就滿腹怨氣跟我鬧這麼久,真生了,你捨得撇下我,也捨不得撇下那小子。”

話說到溫婉蓉心坎裡,她從懷孕開始,滿心母性被激發出來,愛孩子勝過愛一切:“可是孩子沒了啊。”

“這事。我有錯。”覃煬說著,起身把溫婉蓉抱懷裡,拍拍她的背,一肚子話化為一聲嘆息。

能說什麼?

說什麼都像狡辯,像推卸責任。

溫婉蓉靠在他肩頭默默流淚:“覃煬,道理都明白,我就是心裡難過,沒法原諒你。”

覃煬說:“不原諒,我等你原諒。”

“如果我一輩子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