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倏爾笑起來,反問:“牡丹,你想看到覃昱和覃煬廝殺嗎?”

“我……”牡丹一時語塞。

溫婉蓉接著說:“那天他們在祖母院子裡動手,若不是老人家及時出面制止,也許死一個傷一個,不好說。”

稍稍停頓,她話鋒一轉,語氣裡帶著幾分厭惡:“可一個是英哥兒的生父,一個是英哥兒的叔父,你們打算把國仇家恨帶到孩子面前,讓他小小年紀就感受世間險惡嗎?”

“真自私!”

最後三個字,從牙縫裡擠出。

牡丹怔忪片刻,心虛低下頭:“可我,別無選擇。”

溫婉蓉直起身子,眼底透出蔑視的神情:“既然別無選擇,為什麼要生下英哥兒?你們只顧自己快活,不想後果?”

焦點集中到英哥兒身上。

牡丹眼裡透出母性的慈愛和悲慟:“夫人,我到底是個女人,對覃爺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卻總拒絕。您別笑話我,覃爺並非自願和我一起,是我在他茶裡下藥,才有了英哥兒。”

原來這麼回事……

溫婉蓉明白求而不得的苦和瘋狂,她語氣緩和幾分:“這事覃昱知道嗎?”

牡丹點點頭:“第二天一早覃爺就明白怎麼回事。”

溫婉蓉半信半疑:“他知道,沒對你做什麼?”

牡丹說什麼都沒做,甚至連責罵都沒有。

“覃爺一句話沒說,穿好衣服就走了。”她回想片刻,“直到我發現懷孕,單線聯絡他,他就把我從粉巷接出來,養在燕都小宅裡,一直出錢養我們母子倆,所以他對我如何,我都不怨他。”

看來覃昱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跟覃煬一個德行,不過一個是悶葫蘆,一個滿嘴歪理邪說。

“英哥兒和他關係好嗎?”溫婉蓉微乎其微嘆氣。

牡丹照實回答:“覃爺一般都是夜裡來看孩子,孩子睡了,極少碰面。”

溫婉蓉跟她交底:“祖母說了,英哥兒以後就養在覃府,由覃煬教。”

牡丹即便不願意,蹙蹙眉,忍痛說:“老太太明智。”

溫婉蓉嘆氣:“你把這話也帶給覃昱,總歸是他兒子。”

牡丹說明白。

溫婉蓉體會她做母親的心情,問:“英哥兒一直睡在祖母屋裡,一會我叫冬青牽出來你看看。”

牡丹卻出乎意料地拒絕:“算了,夫人,謝謝你好意,我怕見了孩子會反悔。”

溫婉蓉沒勉強,轉話題,提起入宮的事:“你既然心意已決,我沒什麼好勸的,月初八太后在御花園舉辦賞荷燈會,不出意外,皇上也會來,我會安排,如何讓皇上看中你,全憑你本事。”

牡丹預設。

溫婉蓉一臉正色,最後提醒:“牡丹,我不管你進宮是何意圖,也不想知道你和覃昱的復仇大計,但後宮花無百日紅,無論你萬千寵愛於一身,還是碌碌無為老死宮中,你的每一步都會牽扯到我,牽扯到覃家,你誰都可以忘記,獨不能忘了英哥兒,你這輩子都欠他的。”

語畢,起身叫人送客。

牡丹走時還是哭了,溫婉蓉看見也當沒看見。

佛曰人間三苦“貪嗔痴”,各自業障各自消,任何安慰皆徒勞。

溫婉蓉也有自己的業障,她貪戀親情和愛情帶來的美好,一門心思全力以赴保護覃家,保護颯颯和英哥兒。

她去看孩子,順便跟老太太說起牡丹的一番話,以及月初八的安排。

老太太沉吟半晌,重重嘆口氣,把英哥兒叫過來,當著溫婉蓉的面,要孩子改口叫“娘”。

英哥兒有點懵,到底是小孩子,隨大人願,喊溫婉蓉一聲“娘”,聽得她心裡不是滋味。

老太太語氣透出幾分無奈:“阿蓉,英哥兒就委屈你,上族譜過繼到你和煬兒名下,你回去跟煬兒說一聲,他既是叔父,也是嫡親,好好教英哥兒,別誤了孩子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