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老太太院裡極安靜。

颯颯和英哥兒吃完晚飯沒一會就睡下了,溫婉蓉守著兩個孩子,有些出神。

她心裡亂糟糟,想到覃煬下午發脾氣的樣子,再看看英哥兒酣睡的小臉,就忍不住想去制止這場內鬥。

英哥兒的樣子著實惹人憐愛,她知道牡丹在粉巷的身份進不了覃家,哪怕覃煬沒意見,老太太肯定不同意,也不會讓英哥兒揹負這個人生汙點。

至於他父親。

她想,覃昱只把孩子送回來,人卻不露面,態度明顯,這個孩子他不會帶走。

溫婉蓉嘆氣,都什麼跟什麼呀!

難道只顧當下快活,生了孩子就不管?

可憐的不是孩子嗎?

她甚至想,如果牡丹和覃昱都不管英哥兒,就把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沒多少精力看孩子。

“夫人,夫人……”還在愣神,冬青兩聲輕喚把思緒拉回來。

溫婉蓉起身,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說話。

“什麼事?”她走到堂屋,低聲問。

冬青轉話:“老祖宗說您趕緊去歇著吧,東屋的床鋪收拾好了,您肩膀上完藥就去睡吧。”

溫婉蓉推心置腹:“冬青,我睡不著。”

冬青明白她的擔心,好聲勸:“夫人,都這個節骨眼,您睡不著,養不好傷,老祖宗和二爺更擔心。”

道理都懂:“我就想看看兩個孩子。”

“老祖宗說了,孩子這邊有她老人家照顧,不必擔心。”

溫婉蓉翕翕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猶豫半晌,應聲好。

然而麻席再舒服,絲綢輕裘再涼快,她躺在床上不知是肩膀疼還是心裡有事,翻來覆去睡不著。

不知醒了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溫婉蓉看向窗外的深夜,內心如同在火上煎烤。

“紅萼。”倏爾她決定不睡了,“你叫冬青過來,我有話說。”

紅萼領命下去,沒一會冬青進來,福禮問:“夫人,您找奴婢?”

溫婉蓉費勁坐起來,冬青和紅萼趕緊去扶。

“我沒事。”她捂著肩頭坐穩,對冬青說,“你找個機靈的小丫頭去柴房那邊盯著,別讓二爺把牡丹傷出好歹,她是英哥兒的母親,祖母認定英哥兒,就算明面不說,牡丹也是半個覃家人,再者大爺今晚來了,能不動手最好。”

冬青說明白,轉身出去。

溫婉蓉緩口氣,又對紅萼說:“扶我起來更衣。”

紅萼愣一愣:“夫人,冬青姐姐一再叮囑您有傷,要好生歇息。”

溫婉蓉擺擺手:“過了今晚再說。”

紅萼怕冬青責怪,沒伺候好主子:“可是夫人……”

“我知道你是好意,”溫婉蓉打斷她,“萬一大爺和二爺打傷對方,我不去,難道請祖母出面?”

紅萼抿抿嘴,沒再言語,一切照辦。

估摸又過了一小會,冬青掀門簾進來,一看溫婉蓉坐在黃花梨木的桌子邊喝涼茶,滿眼擔憂:“夫人,您怎麼起來了?”

溫婉蓉答非所問:“現在什麼時辰?”

冬青看看屋裡的漏刻:“已近亥時。”

溫婉蓉蹙蹙眉:“二爺還在柴房那邊?”

冬青沒吭聲,算預設。

溫婉蓉搖搖頭,拿起手中的杯子,又放下,抬眸看向冬青:“你現在去跟二爺說,就說我說的,要他別跟大爺動手,大爺提任何要求,我都答應,哪怕做不到我也想辦法兌現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