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宮女原是王賢妃時舊人。王賢妃死後,她宮中的宮人四散,被分配到各處宮殿當差,其中一部分就侍候了後來的低位嬪妃。晉陽王起初與他們已經斷了聯絡,但新君繼位後,他不知是不是有感於自己在宮中沒有人脈,也沒有訊息來源,就跟生母的舊僕們重新聯絡上了。也不費什麼功夫,他只需要每次進宮時,給他們賞點銀子,帶點兒成藥,讓手下的人幫他們傳個家書,照應一下他們的家眷。時間長了,這些四散的王賢妃舊人,便又重新投回晉陽王麾下,為他辦事了。

那宮女親眼目睹了皇后刺傷皇帝的情形,當機立斷,尋了個藉口就溜出了慈寧宮。封閉宮門時,宮內少了人,旁人也只當是被主子差遣出去辦事,未能迴歸的。那名宮女就趁著這個機會,去尋了舊日的同僚,將訊息轉告給她,就自行迴轉。慈寧宮監見人數到齊了,就沒起疑。而那名宮女的同僚,則趁著往宮外浣衣局送漿洗衣服的空檔,出了宮門,直奔晉陽王府報信去了。

得知真相,皇帝便知道,晉陽王定是早已清楚實情,早上在御前那一番做作,不過是要逼他在朝臣面前暴露出受傷的真相罷了。緊接著就是逼他廢后,繼而廢儲,若這時候他這個皇帝再有個好歹,晉陽王可不就能借機上位了麼?

皇帝又氣又急,卻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晉陽王一日未露出馬腳,他就一日不能先出手打壓,只能先想法子應付著,趕緊將葉大夫找回來治好了眼睛是正經。

但慈寧宮中那三位嬌客,卻也沒有繼續扣留的意義了。

趙琇在慈寧宮中住了一夜,終於獲得了回家的允許。

臨行前,她與李善文、汾陽王世子妃前去拜別太后,太后的氣色已經有所好轉,但依然憔悴。她先是跟汾陽王世子妃說:“這兩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一歇。跟你們世子說,宮裡的事,哀家與皇上自有主張,叫他只管安心讀書,旁的事不必理會。”汾陽王世子妃應下了,領了太后給的賞賜退下。太后又轉向了趙琇。

她欲言又止,終究只說出一句:“好孩子,難為你了,回了家好好歇幾日。累你祖母也跟著擔心了兩日,你替哀家向她賠個不是吧。”趙琇忙笑道:“太后言重了。”

太后嘆了口氣:“你去吧,哀家還有話要跟善文說。”

趙琇依言退下,出殿門的時候,還看見太后叫李善文在她身邊坐下,兩人湊近了低聲商量著什麼。

趙琇跟在一名宮女身後往宮門走去,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宮女幫忙拿包袱。出得宮門,她就看見哥哥趙瑋等在那裡,身邊還跟著一輛馬車,丫環婆子都在車邊候著。

趙瑋看到她,連忙迎了上來,說話有些哽咽:“妹妹這兩日可好?先前聽說訊息的時候,真真嚇了一跳,祖母在家中也擔憂不已。”

趙琇低頭說:“叫祖母與哥哥擔心了,都是我的不是。”

趙瑋笑了:“妹妹別這麼說,這原不是你能做主的。我們先回家去吧。”眼角示意婆子上前拿過包袱,就帶著妹妹上馬車了。

柳綠為她掀開了一角車簾,趙琇踩著腳凳正要鑽進車廂中,猛一看見裡頭坐著高楨,頓時愣了一愣。

高楨衝她眨了眨眼,豎起一根食指“噓”了一聲。

趙琇一哂,裝作無事一般鑽進去,在他身邊坐下了。柳綠立刻就跳上了車轅,趙瑋翻身上馬,就下令回府。

趙琇坐車離了皇城,方才瞥了高楨一眼。他人既坐在這裡,必定是經過了趙瑋允許的,哥哥什麼時候對他如此大方了?

她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壓低聲量問高楨:“昨兒我跟你說的那番話……”

高楨笑著點頭:“趙妹妹放心,我都聽明白了。你家三房的叔祖就那麼一位,年輕時因殘疾而放棄科舉的,並非眼疾,而是殘了手。你是在暗示,有人眼睛出事了吧?能如此嚴防死守,連慈寧宮都不許我進去的,除了皇上受傷,還有第二個可能麼?”

趙琇聞言也鬆了口氣,高楨能聽明白就好。她忙問高楨:“那你跟王爺說過了嗎?他有什麼打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