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波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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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元宵節當天晚上,高楨回了王府後,廣平王一聽兒子說皇帝可能眼睛受了傷,第一個反應就是起身往外走,打算要連夜進宮去探望一下弟弟,確認他沒有大礙才好,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擔憂的,完全是一位好哥哥該有的想法。
可高楨卻攔住了他:“父王倒是一心擔憂皇上,可誰知道皇上心裡怎麼想呢?皇后刺傷了他,氣倒了皇祖母,若皇上是個明白事理的,就該馬上宣您進宮去,不為別的,也該讓您在皇祖母跟前問個安,也是安撫皇祖母的意思。可皇上不但沒宣您進宮,還不肯見兒子,為了把兒子打發出來,甚至叫趙妹妹來哄我,可見是一心要瞞我們父子的意思。為此他連皇祖母都不許我去瞧了。他這是為著什麼?還不是心裡猜疑父王麼?您是一片赤誠,關心他的傷勢,焉知他不會想歪了,覺得您是心裡藏奸,正準備要奪他的皇位呢?”
廣平王聞言愣在當場,沉默了半日,才嘆了口氣:“無論他心裡怎麼想,總是我弟弟。他受了傷,還不知如何呢,我豈有不擔心的?況且你皇祖母那兒,也該去問一聲,看她老人家是不是真的無礙才好。”
高楨道:“依趙妹妹所言,皇祖母倒是無礙,至多是心中憂慮罷了。趙妹妹是不會聽皇上的話來哄騙兒子的,言談間還暗示於我,叫我明白事情真相。她既說皇祖母無礙,那必是無礙。有她與李家姑娘、汾陽王世子妃在皇祖母跟前,皇祖母想來也不會憂慮太過。只是這事兒瞞不了幾日,皇上是一時糊塗了,才想著掩耳盜鈴。可旁人焉能個個是傻子?能瞞到年後開衙,便是皇上走了大運了。依兒子看來,只怕最多也就是瞞個三兩天。”
這一夜已是元宵節,年後正月二十開衙,到時候就要開大朝會了,皇帝不可能還躲著不見人的。就算推說病了,朝中重臣也會去探病。還會叫太醫院出示病歷讓他們瞧一瞧。繼續躲著藏著,只會引發更大的恐慌與各種無謂的猜度。而皇上一旦露面,他要隱瞞的事也就暴露出來了。到時候他需要擔心的事,仍然需要擔心。可對於被隱瞞多日的人們而言,心裡是一定不會太高興的。
高楨對此看得分明,廣平王心裡也明白。他同樣有些不太好受,更覺得憤怒與委屈。若是平時。皇帝猜忌他幾分,他就算不高興,也不會當一回事。因為他覺得那種猜忌對他不痛不癢的,除了皇帝心裡不舒服。於他卻是半點壞處也沒有。先前還要擔心皇帝在大夫與醫藥上做手腳,如今他眼睛都好了,還有什麼可憂心的?只要他沒有任何謀逆之舉。皇帝若不想在史書上留個壞名聲,就不能對他做什麼。
可現在。皇帝眼睛都受傷了,說不定就要留下殘疾,犯事的還是皇后,將要立儲的皇長子都叫關起來了,太后也氣得暈過去。這麼大的事,皇帝還想著要瞞哥哥,覺得哥哥會在這個時候奪走他的皇位,廣平王這個哥哥自然要生氣了。他費了多年的功夫教導這個弟弟,可沒叫弟弟連事情輕重都分不清楚!
這一生氣,廣平王索性也裝起了沒事人兒。橫豎皇帝一心要瞞著他真相,他就真當不知道好了。若皇帝還有閒心威脅小姑娘來哄騙他們父子,可見他的傷勢並不十分嚴重,那就出不了大事。朝廷尚穩固,生不出什麼大亂子,廣平王不出面,局勢也糟不到哪裡去。
所以,當晉陽王帶著宗室們進宮吵著要見皇帝時,廣平王還龜縮在家裡賞梅詠雪,悠閒得很呢,只是有些擔憂慈寧宮中的母親罷了。
趙琇聽完高楨所言,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想當年,廣平王父子與他們趙家祖孫合力保皇帝繼位的時候,大家是多麼的齊心協力呀。可惜皇帝不珍惜,再多的忠心都叫他折騰沒了。連同胞兄長都有些心灰意冷,不再一心關懷於他,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趙琇嘆息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將聲音壓得極低:“元宵那日,我去見你之前,太后娘娘跟我說了一句話,是瞞著其他人說的。”她把那句話複述了一遍,問高楨:“太后娘娘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麼?”
高楨頓了一頓,忽然笑道:“皇祖母這想法倒是對的,不過我父王自有主張,趙妹妹就別操心了。”
趙琇撇撇嘴:“我倒是不想操心,就怕你們什麼時候吃了虧。”她有些擔心,“晉陽王忽然冒出來……”
高楨擺擺手:“不妨事,五皇叔也就是鬧上一鬧罷了,他那個性子,誰敢推他上去?”高楨是真心沒把晉陽王當成是個威脅,昔日奪嫡時,他就沒爭過當今皇帝,早把全身的缺點都暴露出來了。朝臣們又不傻,除非是別有企圖的,否則誰會真心擁護他?
趙琇素來對高楨信服,見他說不必忌憚晉陽王,心裡也鬆了口氣。她又趁著馬車未到家,先壓低聲量將皇帝的傷情告訴了高楨,後來又提到了太后、皇后、皇長子等人的情形。她有些擔憂李善文:“皇長子真個不能做皇儲了嗎?想想他也真是挺無辜的。皇后但凡是個明白人,就不會給兒子挖這麼大一個坑。”
高楨道:“大郎確實冤枉,不過二郎卻是活該。我瞧著,皇上這回氣頭不小,大郎或許還有迴轉的餘地,二郎是別指望了。”他心頭早轉過十來個念頭,暗暗拿定了主意。
兩人說著話,馬車就到了建南侯府。因車上坐著女眷,高楨還是瞞著外人鑽進車廂裡的,一行人並未在大門前停下,就直接停在了二門前。柳綠掀起車簾,正要扶了趙琇下車,只見得眼前一花,高楨就跳下了地。又回身去扶趙琇。柳綠眨一眨眼,縮回了要去扶趙琇的左手,改用了兩隻手去託簾子。
趙琇見狀,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即使不好意思,她還是握著高楨的手下了馬車。趙瑋走了過來,瞧見這樣。就忍不住重重咳上一聲。
高楨笑眯眯地看向他:“瑋哥身上不好麼?怎的有兩聲咳?現如今天氣寒冷。若是吹了風,極易著涼的。瑋哥過得個把月就要娶親了,可別在這時候病倒才好。”
趙瑋聽了。自個兒先不好意思了,瞪他一眼,什麼都不再說,就直往二門裡去。
高楨終於在大舅子面前佔了一回上風。心中熨貼得很,忙扶了趙琇進門去見張氏。趙琇自個兒先紅了臉。抽回手來,啐道:“世子哥哥如今也越發不講究了。”悄悄藏在女孩兒的馬車裡,扶著女孩兒下車、走路,如此種種。他以前可做不出來。如今婚期漸近,他倒越發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