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腰桿一軟,癱坐在位子上,扭開頭去:“罷了,若你父皇果真能遵守禮法,不做那寵妾滅妻之事。母后就忍了這一回又如何?”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那賤人腹中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就算是皇子,誰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平安養大?”

皇長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低下頭不語。等到皇后情緒平靜下來了,他陪著說了幾句閒話,便要告辭了。連皇后留飯。他也只說:“父皇囑咐了,讓兒臣回乾清宮陪他用膳呢。”皇后自然不好再留他。

但在皇長子走後。皇后卻倚在寶座上暗暗傷心。她覺得,如今連皇長子都重視儲君,多過於她的心情了。他讓她什麼都不要做,還不是怕皇帝怪罪下來。她的後位動搖,他的儲位也會越發不穩麼?不過,他是她的兒子。十月懷胎,母子連心。若真能幫上兒子的忙。她便忍了這一回算了。

只不過,要她看著端嬪那賤人風光無限,那是休想!不過區區一個嬪,居然還執掌起後宮大權來了。等到新年朝賀那一日,她定要叫這賤人認清楚自己是什麼貨色!任那賤人再得寵,世人也只會承認她這個皇后才是後宮的主人!

皇長子安撫住了皇后,皇后什麼也沒做,安安靜靜待在坤寧宮裡繼續發呆。這不但令曲水伯府謝家人鬆了口氣,就連皇帝,也在暗自慶幸著。他覺得,也許是上一回他的話讓皇后知道害怕了,因此不敢再造次。

皇帝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他就該早些對皇后用上強硬的態度,也不會讓她往歪路上越走越遠了。

他也知道,皇后如此安份,竟從不干涉端嬪養胎,連傳召後者過去行個禮都不見有過,多半是皇長子相勸的功勞,也許裡頭還有曲水伯夫人的一份。皇帝開始覺得,兒子還是個好兒子,岳父一家也是明白人。

他頒下了兩道延遲了三年的旨意,一道是追封太后蔣氏的孃家父親為一等承恩公,兄長襲爵為二等承恩公,另一道是加封皇后的父親曲水伯為三等承恩公。這本是他繼位後就該頒佈的,卻推遲到今日,算是給蔣家與謝家的恩典了。

另一方面,他也賞了皇長子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寶,誇了兒子最近的勤奮,更難得地允許他出宮去尋堂兄弟們玩耍。不過皇長子十分乖巧,他主動拿最後一個獎賞來交換弟弟皇次子的自由,請皇帝放弟弟出來。皇帝卻沒答應,皇次子仍舊太過浮躁了,還是繼續磨磨性子的好。橫豎他三天也能到皇后宮裡一次,並不是哪裡都去不了,沒有皇長子認為的那麼可憐。

皇長子只好依從。不過想到新年將至,到時候皇次子怎麼也會被放出來的,他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新年很快就到來了。新年大朝會,趙瑋與張氏照舊參加了。但趙琇身為待嫁女,自然不會隨便出門,更別說是到宮裡去了。那可是她未來的夫家!

大過年的,天氣又冷,外頭還下著雪。她暖暖和和地穿著新棉襖新皮裙,坐在燒了炕的暖閣裡,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管家新呈上來的首飾花樣冊子,渴了有熱呼呼的薑茶,餓了有新鮮的小點心,別提有多舒服了。只是她心裡還是免不了要擔心一下祖母。張氏那身體雖經過幾年調養,已經好了許多,卻不知能不能扛得住今日的大雪呢?

午飯前張氏終於回來了,趙瑋送她到了門口,又再拍馬轉頭離去。他還有應酬,約了刑部的人去吃年酒。

趙琇攙了張氏進屋,親手給她倒了熱茶,噓寒問暖。張氏喝了口茶,緩過來了,直衝孫女兒擺手:“今日了不得,我瞧誥命們私底下都要議論紛紛了。若不是有太后娘娘坐鎮,還不知會怎麼樣呢。”

趙琇奇了:“出什麼事了?”

張氏嘆了口氣:“今年大朝會,外命婦們不曾見得皇后。往年也有不得見的時候,這沒什麼,可是今年卻有個端嬪出來了。她一直陪在太后身邊,接受眾誥命們的參拜,瞧著十分得太后看重。中宮是那樣,這新寵又是這般,我們私下都在說,只怕宮裡要不得安寧了。”

趙琇皺起眉頭:“不至於吧?太后和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不叫皇后出來也沒什麼,可是端嬪……讓她好生在自個兒的宮裡養胎不行嗎?何必非得讓她在這大雪天裡露臉?”

張氏搖了搖頭:“具體如何我也不知,倒是有從曹太夫人那裡聽到小道訊息,說今年皇后本是要出來的,卻預備著要算計端嬪一把,叫太后與皇上知道了,就不讓她出來了。端嬪受了委屈卻沒鬧,太后難免憐惜她幾分,才賞了她體面。”

即使如此,也不該把事情做得這麼明顯。這下外命婦們都知道了,皇室難道很有臉面?

張氏連連嘆氣,忽然又提起一件事:“對了,太后還說,新年大朝時不太方便,元宵佳節卻不打算辦大宴,只擺幾桌子,自家人喝兩杯就是了。不過皇家人口太少,她想要幾個孫媳婦去陪著說說笑笑。如今只有汾陽王世子妃是過了門的,太后便讓你跟李家姑娘這兩個不曾過門的,到時候進宮去陪她說說話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