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邀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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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尚秋伯,官居正一品太傅,乃是新皇與廣平王兄弟倆皇子時期的老師,師生感情不錯。。。新皇登基後,就將他封為太傅,對他十分尊敬禮遇。
尚秋伯之母是方家女,他本身是方家外孫,對方家天然上就比較親近。不過可以成為帝師的人,自身又是世家子,腦子自然不笨。有些事,他願意幫方家一點忙,卻不代表會為方家竭盡全力。他也有自己的家族,也有自己的立場,不可能為方家冒太大風險的。他雖是帝師,但跟兩位尊貴的學生情誼只是還好而已。在兩位學生奪嫡期間,他並沒有提供什麼有效的幫助,甚至還有一點為了自保袖手旁觀的意思。在當時還是太子的新皇失蹤期間,他告了病,家族也沒有旗幟鮮明地阻止穎王謀逆。雖說這不過是明哲保身,在世家看來是正確的舉動,但在那兩位學生的眼裡,可能就有不同的看法了。如今新皇願意禮敬他,封他一個沒有實權的官位,處處給他體面,他已經十分感恩,絕不肯冒風險去試探君王的底線。
但方家送女入宮不成,如今是一心要促成方仁珠與皇長子的婚事了。他們自家不給力,能依靠的就只有尚秋伯一人。為了得到他的勉力相助,方家必須要拿出點誠意來,讓他心動。
尚秋伯是典型計程車大夫,一輩子讀書做學問,娶了一妻一妾,妻子也是書香門第的女兒,妾是良家子。他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女已然出嫁,唯一的兒子卻叫他操碎了心。
尚瓊是嫡出,今年十八歲。正是大好年華,自小聰慧,書讀得很好,也非常勤奮好學,性情溫和,人品端正,禮數周到。可以說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令尚秋伯十分滿意。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天生臉上有斑,正好是在臉頰上。足有三指寬,把好好一個清俊青年給弄成了陰陽臉。就因為這塊斑,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功名無望,只得埋頭做學問。不愛出門。也不喜交際,在外人看來,就顯得有些陰沉孤僻了。在親友們當中,也向來有怪人之名。
因為尚瓊容貌有暇,從滿了十二歲開始,尚秋伯夫妻就為他的婚事擔憂不已。尚瓊自視甚高,他父母也覺得自家兒子很優秀,若是將就著娶個家世容貌才學都平常的媳婦。不但尚瓊自己不樂意,尚太傅尚夫人都覺得委屈了兒子。可若要娶個門當戶對、品貌教養俱佳的大家閨秀。人家又嫌棄尚瓊長得醜,沒法出仕。因此他的婚事一直拖到如今,都還沒有定下。
本來尚秋伯如今成了太傅,又受新皇禮遇,那些高門大戶的也開始看好尚家這門婚事了。就算尚瓊註定做不了官,也沒關係,有了君王的恩寵,還怕沒有權勢麼?兒女將來要出人頭地都會容易得多。說不定新皇還會因為尚瓊做不了官,就把好處都便宜了他的岳家呢?而對尚家而言,能趁此機會給兒子尋個好媳婦,自然最好不過,但也要小心挑選,免得給家族招來了禍患。
方慧珠近兩年經常陪同母親料理家事,出入世交親友之家,對尚瓊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一直以為,那跟自己是沒有關係的,他不過就是她一個表親而已。可如今方家擺明了是要用她做為禮物,換取尚太傅在方仁珠婚事上的援手。為了她的妹妹能成功嫁進皇家,絲毫不在乎她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事實讓她震驚又悲憤。
且不說尚瓊容貌上的缺陷,陰陽臉讓人看了心驚膽戰,他一生都不可能入仕為官,那她嫁給他,也就註定了連個誥命都沒有,起碼在她的兒子長大做官之前,都不可能有。家族中任何一個旁枝庶出的姐妹嫁給一個七品芝麻官,都能踩在她頭上,這讓從小就習慣了眾星捧月的方慧珠如何能接受?她本是要飛進皇宮做鳳凰的,結果卻連最低等的敕命都得不到,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如今她不敢再奢求能攀龍附鳳,但好歹也要嫁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吧?京城各世家高門中,適齡的未婚子弟多不勝數,她先前跟著母親出門做客,就見過四、五家人了,條件都不錯,父母親只是還未拿定主意而已,為何如今忽然就要選定尚瓊?!
方慧珠心裡清楚,這一定是為了妹妹方仁珠。
她死死抓著椅子把手,勉強壓下心頭的悲憤,努力在堂妹面前維持著一貫的端莊沉穩形象。可她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功力還不夠深厚。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實際上,方二姑娘已經看出了她有多麼激動了。
方二姑娘心中一陣快感。她從小就奉承嫡支的姐妹們,做小伏低,巴結討好,就為了她們能在嫡支的長輩們面前說自家幾句好話,給自家分點好處。但一樣是方家的女兒,她又自認不差,難免年輕氣盛地為自己委屈。嫡支二房因謀逆被抄家,方三、方六栽了,從此不敢再擺架子,她面上跟著其他人一起為族人而難過,其實心裡不知有多快活。如今,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堂姐又要倒黴了,她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當然,她是不會給自己留下話柄的,便假惺惺地安慰方慧珠:“姐姐別擔心,事情還未定下呢。我聽說表嬸娘打算在臘八那日帶著瓊表哥過來吃臘八粥,讓他見一見你。若是滿意,才正式提婚事。興許姐姐不合瓊表哥的眼緣呢?”
方慧珠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要被父母嫁給一個陰陽臉還不算,還要被個陰陽臉挑挑揀揀麼?方慧珠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方二姑娘被她這個眼神嚇到,頓時不敢再刺激她,訕訕地說:“姐姐若是不願意。不妨去跟伯孃商量商量。伯孃一向最疼姐姐,想必不會逼迫於你。”然後一臉不自在地走了。
方慧珠冷笑了下。向母親哀求?有用麼?她如今一心只想著要把妹妹嫁給皇長子,哪裡還顧得上長女?從前母親疼她。也是因為她對家族有大用處,如今她沒有用處了,只能乖乖聽從父母的話嫁人。若她膽敢說一個不字,只會招來母親的責備吧?
方慧珠心灰意冷地坐了許久。直到丫頭進來找她:“姑娘怎的在此呆坐?太太正找你呢。”
方慧珠全身一震,緩聲問:“太太叫我何事?”
丫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太太只說讓姑娘儘快過去。五姑娘已經過去了。”她想了想:“興許是要談五姑娘過生日的事。臘月初九,不正是五姑娘的生日麼?”
方慧珠冷冷一笑。自從家裡決定了要送她入宮。又打點好門路,只等時機,每年她的生日都過得十分熱鬧。雖然沒有大擺宴席,但家裡人是定要到齊的,戲酒都有,人人都要給她送禮。人人都要跟她說好話。討她歡喜。但今年她入宮夢碎,生日又遇上國喪,家裡只是草草應付。如今輪到妹妹享受她過去所享受的待遇了,多麼諷刺。妹妹是不是也會象她一樣,在所有人的吹捧中,相信了自己註定是一隻鳳凰?然後在夢想破滅後,象她一樣暗自怨恨?
方慧珠起身對鏡整理妝容髮型,平靜地去了母親的院子。正屋裡。方太太果然正拉著小女兒的手,說著跟她做生日的事。方慧珠走過去向母親問了好。便安靜地坐下。
方仁珠對母親說:“我才幾歲?哪裡用得著這樣大辦?白白勞民傷財。今上提倡節儉,宮中連過節大宴都是儘可能從簡的。我一個黃毛丫頭過生日,實在不敢有違上意。自家人吃頓飯,再給我添碗壽麵,也就是了。”
方太太的臉色一變,頓時覺得小女兒的話極有道理。她原本只想著小女兒日後註定要嫁進皇室,到時候想要回孃家就難了,宮中規矩大,只能趁著孩子還在家裡時,讓她多鬆快鬆快,卻忘了忌諱。新皇與先帝的喜好不同,確實是提倡節儉,厭惡奢靡的。她實在太過大意。
不過同時她又十分驕傲。小女兒果然聰慧出色,小小年紀,就已經比許多年長的女孩兒都要機智了。
她笑吟吟地問女兒:“這也太簡單了,只怕委屈了你。你想要什麼東西?是時下的新詩集,還是古人真跡?我讓你哥哥們替你弄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