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改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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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駛到南匯縣境內時,太子與高楨都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身上的傷口也都敷上了藥。船上不好開火,張氏便命盧媽把隨身帶著的驅寒用的藥粉用熱水衝了,讓他們各喝了一碗下去,如今不好請大夫,太子的傷勢並不算重,為了安全,只能先將就著了。張氏又往自己和孫女趙琇的手爐裡添了炭,送到太子他們手中。
因為天氣溫暖如春,所以張氏祖孫帶著手爐、腳爐等物,完全就是備用而已,他們三人都用不上。
川沙城已經離得遠了,沿路雖有官兵,卻只是戒備,沒人攔截他們的船。張氏暫時放下心,向太子詢問大壩上到底出了什麼事。
太子這回其實也是大意了。他早從同胞兄長廣平王處知道洪文成有問題,偏偏皇帝不知為什麼,對洪文成信任有加,哪怕廣平王使計揭露了兵部的貪腐問題,牽連到當時還駐守在遼東前線的洪文成身上,讓他丟官去職,皇帝還是把他弄回京城去了,沒兩年就再次提拔到要職上。太子與廣平王都懷疑,這應該是後宮中朱麗嬪吹的耳邊風,可惜他們完全找不到證據,證明洪文成與後宮及穎王府有勾結,只能時刻提防著。太子原定明年春天南下巡視重修後的海傍大壩,其實也是被他們一群人話趕話給逼的。皇帝身體漸差,從去年冬天開始就一直不停地在生病,雖然目前看來還沒有大礙,但在這種時候,太子若是輕離京城,難免容易生亂。明春南下之事,並非他的本意,無奈皇帝認為這麼做非常有必要,他也只能遵命行事。
後來又因為有了上海知府的奏本,廣平王有失職之嫌,太子為了證明胞兄清白。不得不提前南下行程。他原本屬意柱國將軍曹泰和為護衛統領,誰知皇帝居然會選擇了洪文成。
太子對洪文成十分提防,幸好皇帝又將心腹之人派為副手,而鍾家那邊更是主動為自家小女婿謀了另一個副手的職位。這雖然不是廣平王的意思。但也可以看作是鍾家向新儲君發出的友好訊號。太子對兄嫂都十分尊敬,便也接受了嫂嫂孃家親人的好意。他當時覺得,兩名副手中,皇帝派來的人雖然可靠,卻未必甘心臣服於自己,鍾家的女婿反而是更值得相信的存在。有他們時刻監視、牽制洪文成,後者就算想做些什麼,也無從下手。
上大壩時,他擔心洪文成會耍什麼花招,並未把對方帶在身邊。只帶上了皇帝那位心腹,又將鍾家的小女婿留在了壩下,牽制洪文成。原以為這樣是萬無一失的,可他萬萬沒想到,洪文成與鍾家小女婿已經勾結在了一起。更沒想到,他們竟敢大膽到炸燬大壩,完全沒有考慮到堤壩塌了之後,海水灌入城中,會對百姓造成什麼危害。
太子只記得,大壩倒塌時,侄子高楨第一個撲上來護住了他。接著皇帝那位心腹武將也撲了過來。多虧了這人,他們叔侄倆才能避開被炸開的大塊碎石,但記憶中這人卻是受了傷的,還被石頭砸暈了,滿頭是血地墜入了海中,只怕已經凶多吉少。大壩上的隨行人員。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又有多少人要喪命水中,即使僥倖活著遇救,洪文成等人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也不知會不會將他們全數滅口。
太子甚至還懷疑。隨行人員中也許還有洪文成他們的內應。畢竟,他也是聽了身邊人的勸說,才決定要親自到壩上瞧一瞧那些所謂的裂縫的。而趙家二房祖孫到了嘉定,行宮總管卻告訴他,趙老夫人犯了舊疾,留在老家沒來,因此他才會沒有下令召見。他本打算巡視完大壩後,回程時折道奉賢去探望她,萬萬沒想到他祖孫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可見這行宮總管也被洪文成背後的人收買了。象他這樣被收買的人還有多少?太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張氏對他的話十分驚詫,她也知道那兩位護衛副統領的來頭,完全沒想到,真正背叛了太子的,居然會是鍾家的女婿!他跟廣平王是連襟,關係也一向不錯,為什麼要這麼做?太子上位,只會厚待同胞兄長與嫂子的孃家人,但如果是六皇子或穎王得了勢,他身為廣平王的姻親,又有什麼好處?
趙瑋震驚地看向高楨,高楨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從頭到尾什麼話都沒說,身上的寒氣似乎更重了。
太子與廣平王是同胞親兄弟,然而太子坐的卻是廣平王失去的儲位,本來後者就是長子,又曾經做過好幾年儲君,廣受好評,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只因為眼盲而失去了原有的地位。如果太子因鍾家女婿之事,疑心到兄長身上,懷疑他心中不忿而對太子不滿,那廣平王豈不是冤枉死了?
趙琇想到廣平王對自家的恩情,小心地對太子道:“鍾家那個女婿與洪文成勾結,不知是個人意願,還是……鍾家的意思?但無論如何,這件事都絕對不可能會是廣平王的想法,高楨可是他的獨子呢,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坐視高楨遇到危險的。”
太子微微一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哥哥嫂嫂,不但是因為楨兒在此,更因為我們是血脈至親。我遇到危險時,楨兒是第一個撲過來救我的。他還是個孩子,就這樣懂事,我又怎會因為一個遠房姻親所為,便猜疑起自己的親哥哥親嫂子來?”
高楨抬頭看了他一眼:“自從外祖父去世後,我母親與孃家生隙多時,舅舅們有意為愛女謀取六皇子妃或穎王兒媳之位,我母親除了生氣傷心,什麼都做不了。興許姨父所為,還真是舅舅們的意思,也未可知。”
太子嘆了口氣,柔聲道:“楨兒,你不必擔心,鍾家如何,與我不相干。我在意的只有你父母和你而已。”
高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沉默不語。但趙琇總覺得,他似乎心情好了些。身周的寒氣也淡了幾分。
張氏問太子:“殿下眼下打算怎麼辦?不知臣婦祖孫該聯絡哪一處的官員,好將殿下護送到安全之地?”
太子苦笑:“安全之地?趙老夫人,不瞞您說。孤如今真不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哪一處官員才值得信任。洪文成等人佈下那麼大的局。只怕這上海一地,都已掌握在他手中。”
他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從嘉定開始,到川沙城,還有上海知府口中數處有裂縫的大壩,就可以知道對方準備周全,幾乎把上海沿海都佈置好了。那些為了他這個太子沿途去“打點”的武官們,比如趙玦等,大概全都是洪文成的人,而其他地區的官員裡頭。更是不知有多少是知府的親信。
雖然現在他暫時脫險了,但還真不知道該向何處去,該找誰來保護自己。趙家祖孫三人足夠可靠,卻勢單力薄,他不能完全指望他們。而上海一地還有多少官員是信得過的呢?信得過的官員。又有沒有能力在洪文成一眾人手下護住他的性命呢?至少,也得要有實力將他護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那必須是在上海以外。
他還得想辦法儘快返回京城。皇帝雖然耳根子軟些,但並不是傻子,洪文成等人託辭海賊生亂,想要製造他堂堂一國儲君亡於海賊之手的謊言,根本就經不得推敲。只要朝廷細細一查,很容易就能發現其中的破綻。可洪文成等人還是這麼做了,似乎完全不在乎因此而來的種種後果,想必是他們背後之人還有後手?太子一想到皇帝這兩個月來似乎加重了的病情,心裡的不安預感就更重了,他必須儘快趕回去。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