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瀾一一記在小本本上。

天色將晚時,食客從四方湧來,整條街變得熱鬧非凡。

店裡開始忙碌起來,孟瀾前廳後廚來回跑著幫忙,順便學習具體的操作程式,一兩個小時的高峰期過去,她已經受益匪淺。

許露誇她動作麻利上手快,對客人熱情和氣,是個幹餐飲的料,還說明天再帶她去市裡另外幾家分店參觀學習,爭取兩天時間把她教出師。

孟瀾很感激她的毫無保留,再三表示感謝。

許露說,“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帶你來的魏先生,他為了幫你,可是費了一番周折呢!”

孟瀾一直在全心投入學習,暫時把魏城給拋到了腦後,被她這麼一提醒,就又想起來了。

也不知魏城那邊會議結束了沒有。

想打個電話問問,又怕影響到他,想想還是算了,反正他說了,一開完會就過來接她。

她坐在餐廳角落裡歇息,不禁又想起下午魏城提到的那首詩。

那首詩,她印象非常深刻,是她人生收到的第一首情詩。

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沈克在她從圖書館回宿舍的路上等她,把信封遞給她就跑了,並沒有告訴她是誰寫的。

她臉紅心跳地回到宿舍,讀完那首詩,半夜都沒睡著,滿腦子都是沈克俊朗的樣子。

輾轉了半夜,她趴在被窩裡給沈克回了一首詩,第二天趁著沒人塞給了他,從此兩人就開始了你來我往的書信交流。

沈克是那樣的才華橫溢,先後給她寫了九十九首詩,每一首都寫得驚才絕豔,深情靈動,讓她的心一次次被打動,一點點被攻陷,從此滿心滿眼都是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只是可惜,自從她們確定關係之後,沈克就再也沒給她寫過詩。

每每她問起,他總是說課業忙,沒時間,說等空閒了一定再寫給她。

這一等就是近二十年,他卻再也沒寫過一字半句。

那些過去的詩,她全都保留著,裝在一個木匣子裡,上了鎖,搬出來的時候,連同那把傘一起帶到了新的住處。

她也想過要把這些沒用的東西丟掉,但那畢竟是她青春歲月最浪漫的回憶,試了幾回都狠不下心,現在突然告訴她,這些她藏了半生的詩句,很可能不是出自沈克之手,叫她情何以堪?

魏城他,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有個事實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確實比沈克更有才華。

是沈克盜用了他的詩,還是那詩本來就是他託沈克轉交的?

天吶!

孟瀾想到這個可能,不由捂住心口,若果真如此,她豈不是被沈克這個信使給騙了?

魏城當年那樣下死手揍他,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原因?

不,這不可能,沈克雖然性子裡有圓滑投機的一面,但絕不至於如此卑劣,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她還是很瞭解他的。

他不是那樣的人!

是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是那樣的人……孟瀾在心裡自我催眠,告訴自己沈克沒那麼不堪,告訴自己當年她並沒有真情錯付。

可是,魏城呢?一想到魏城被蹉跎的二十年,她又是那樣的沒底氣……

“想什麼呢?”有聲音問道。

孟瀾抬頭,就看到魏城淺笑著站在面前,白襯衫黑西褲,一手挽著外套,一手揣在兜裡,看她的目光一如少年。

孟瀾突然就哽咽了,仰視著魏城的眼睛問道,“九十九首詩,全是你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