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苦笑一聲:“因為我聽到父親和大哥的談話,父親想要讓我入朝為官,而大哥則是質問父親是不是想要我繼承國公之位,是不是更喜歡我。”

“甚至大哥還說,不如將我送回太原老家,一輩子也吃喝無憂。”

他想要咧開嘴笑,但實在是笑不出來:“父親質問大哥,從小那般嬌慣我,是否便是為了將我養廢。”

“大哥承認了,不僅承認了,他還十分惡意的說,當年我墜馬的事情也是他做的,怎麼就沒有把我摔死,或者摔殘廢呢?這樣就省事了。”

李世民仰著頭,淚水橫流。

“前十幾年,我一直都沉浸在大哥對我的好當中,而如今突然之間得知一切,我無法接受,因此跑了出來。”

“我去參軍是為了自己立下功勞,告訴父親和大哥,我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掙來爵位,根本不需要搶奪他的東西;甚至我懷著一種惡意的想法,若是能死在戰場上,父親和大哥是不是會放心許多?”

“此次立下功勞,我以為他們總算可以放心了。”

“可父親——”

他有些哽咽的說道:“父親怎能偏頗到這種程度呢?”

是的。

李世民不是在為了自己父親不讓自己繼承國公的位置而哭,他只是在為父親怎麼能偏頗到這種程度而哭。

他知道父親也是左右為難,但為何父親總是選擇站在大哥旁邊?

當年的事情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難道父親就不擔心他的心中難受麼?只擔心大哥會多想?

楊廣沉默的喝著酒,他的眉宇中帶著幾分無法紓解的愁緒:“二郎啊,有些時候,人的心天生長得就是偏的。”

“我自幼學習騎射,胸中韜略無數。”

“可母親勸我當一個紈絝,父親看到我的課業成績只會皺眉,他們都覺著是我掩蓋了我兄長的燦爛光輝。”

楊廣看著李世民:“可,若是兄長足夠燦爛,我又怎麼能掩飾他的光輝呢?”

“一切都不怪我們,不必苛責我們自己。”

他看著李世民笑著說道:“上書吧,上書告訴陛下你不需要這個特權,也用此舉告訴唐國公和唐國公世子,你無意爭奪這些。”

“之後,再上一道奏疏,說自己要開府。”

他笑著,像是燦爛的花朵。

“侯爵之位,足夠你開府了,你本就是要開府的。”

“開府之後,便是兩家人了。”

開皇十六年,春。

元月節假的假期剛剛結束,新晉的朝廷紅人天策候便上書,上書的文書寫的花裡胡哨、或者說文采斐然,一看便是找人代筆。

但這不是關鍵點。

關鍵點是其中所請奏的事情。

第一,請求陛下收回特權,他非嫡長,無權繼承唐國公之位,並且表示唐國公說了,這樣會讓世子多想。

第二,請求開府。

這其中更重點的是兩個稱呼。

是唐國公而非父親。

是世子而非兄長。

臺上的楊堅坐在龍椅上,頭頂十二旒冠冕微微搖晃,遮擋了他的笑容。

他只是和藹的解釋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並且表示了歉意。

最後,楊堅輕輕的說道。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