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的聲音十分平靜,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一樣。

實際上,劉啟的心的確是死了。

而他的面前,自劉恆崩殂之後,竇太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空白的神色。

“什麼?”

她脫口而出:“劉膘那個蠢貨做了什麼事情?”

竇太后的臉上閃爍著茫然,整個人瞬間站了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她雙眸中帶著恐懼、戰慄與害怕之色,整個人像是篩子一樣抖著。

“你說什麼?”

“劉膘那個蠢貨做了什麼?”

竇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再一次詢問道,她覺著自己剛才好像耳朵有點不太好,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兒子說劉膘把陳氏嫡女的臉刮花了,然後還罵陳氏是劉氏的狗。

劉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竇太后的身邊臉上神色頹然,他這會也不講究什麼皇室威嚴了,只是十分平靜的、用一種好像天塌了的聲音說道:“您沒有聽錯。”

“劉膘四月初前往官渡,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您應該是清楚的吧?”

“繡衣使者說,劉膘是拿著您的手令懿旨出的長安城。”

“即便我不知道,難道您還不知道麼?”

這會劉啟已經不自稱為“朕”了,反而是自稱為我。

竇太后來回的走動著,忽然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回過頭神色嚴肅的看著劉啟問道:“劉膘那個蠢貨要做的事情,做成了麼?”

“陳氏女有沒有出事兒?”

竇太后不愧是竇太后,她一瞬間抓住了最緊要的事情。

若陳氏女沒事,那麼一切都還沒有到最壞的那個地步,一切都是可以談的,只是看皇室退讓到什麼程度而已,看皇室將自己的臉踩在地上踩幾腳的問題而已。

但若是陳氏女真的出事了.

那麼,今時天下便會鉅變,天下間不服劉氏統治的人會紛紛站出來,然後再掀起一次秦末時候的戰亂,甚至陳氏都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報復劉氏,然後將其取而代之。

劉啟嗤笑一聲:“若那個蠢貨的事情做成了,您現在還能夠安然的待在這大殿之中麼?”

“陳秋還能夠坐在丞相府處理政務麼?”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將一切都與竇太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然後輕嘆一聲:“劉膘的命一定是保不住的,陳氏不會給劉膘活下去的機會。”

“劉膘只要活著一天,那麼就代表陳氏的屈辱存在一天。”

“朕來此,也不是為了刺激母親,而是想要讓母親知道,館陶到底做了多麼出格的一件事情,也想要讓母親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了,不要妄想著再激怒陳氏。”

“您有如今崇高的地位,那是因為劉氏尚且身為皇帝。”

“可即便您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陳氏也能夠提劍入宮直接殺了您;若劉氏不再是皇帝,那麼您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劉啟看著竇漪房說道:“母后。”

“此時我們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全力平息陳氏的怒火。”

“以及.天下人的怒火。”

竇太后只是看了一眼劉啟,臉上帶著平和和無奈:“不必多說,哀家知道這一點。”

“你已經得知這個訊息了,那麼陳秋只怕是快要入宮了。”

她再次長嘆一口氣:“好了,去吧。”

“記住,如何處理劉膘,一定不要讓陳氏說處理方法,而要你主動說,且一定是要說到陳氏最關心的地方,否則大漢危矣。”

劉啟同樣是沉默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於是拖著病體在大殿內等待著,等待著陳秋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