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七年,春夏之際。

天空之中落下了瓢潑大雨,無數的黔首們仰望天空看著這來的莫名其妙的雨。

這大雨落在大江大河中泛起些許點點的漣漪,未曾給這天下的眾人帶來什麼遺憾。

官渡,陳氏。

陳居坐在家中,他的身旁陳彼早已經長大成人,雖然依舊未曾加冠,但已經沒有了幾年前的稚氣。

一樣的雨天,一樣的家中,一樣的屋簷下。

陳居看著那遠處屋簷下落的雨,以及那匯聚了落雨的池塘,又看了一眼身旁站著的陳彼,不由得恍然一笑,這一幕十分眼熟。

多年前,他與父親便是這般坐在屋簷下看著那落幕的雨,談論天下大勢。

而後

而後他的父親便前往了咸陽城。

那還是始皇帝年間的事情了。

人世匆匆多是無情之人,多是無情之事。

他幽幽的感慨一聲,說的話卻與當年他的父親與他說的沒有什麼不同:“彼兒,你覺著如今天下局勢如何?”

陳彼站在那裡,像是多年前的陳居一樣:“父親,如今局勢恐怕十分明朗了。”

“漢王與楚王兩人爭奪最後能夠與秦一戰的資格,而最後獲勝的恐怕是漢王啊。”

他仔細的分析著天下局勢,將漢王與楚王之間的優劣說的一清二楚,彷彿他自身參與了進去一樣。

陳彼說完之後看著陳居臉上帶著迷茫:“只是父親,為何您不願意讓陳氏參與進這天下的亂世中呢?”

這話說的陳居倒是微微挑眉,他回過頭看著陳彼:“我不願意讓陳氏參與到這天下的亂世爭鬥?”

“為何這般說?”

陳居的臉上帶著些許委屈的神色,他和自己的兒子相處,向來不像一般的父子之間相處,倒更像是朋友一般。

陳彼也習慣了自己父親的這樣子只是疑惑的說道:“不是這樣麼?”

“除卻七叔伯化名前往秦國朝堂之外,陳氏並沒有人參與到其餘的勢力之中。”

“漢王多次造訪,您都不願意讓陳氏中人前去漢王麾下為官。”

“這難道還不是您不願意讓陳氏摻和進去的象徵麼?”

陳居卻是笑了笑,站了起來,屋簷下的雨隨著風兒的喧囂與吹動,微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笑著說道:“我說彼兒啊,你看事情看的太淺了。”

“若是如同你所說的,為父不是沒有參與到這亂世爭鬥中,而是沒有參與到漢王與楚王的爭霸之中。”

“你知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陳彼微微搖頭,他看著陳居:“難道二者之間有區別麼?”

陳居點頭,他背過身子,看著屋簷下的雨滴。

雨打風吹去。

“族中不少子弟都去天下間遊歷了,這一點你應當知道吧?”

陳彼點頭:“知道的。”

陳居的笑聲從風雨聲中傳出,他依舊是那般的氣定神閒:“那麼你知道,這些子弟都在什麼地方麼?”

陳彼搖頭道:“孩兒不知。”

陳居就站在那裡,口中卻是一個個的唸誦著出去的子弟以及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甚至是將他們做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這一說,就是足足大半個時辰。

等到將這些人的行蹤說完了之後,陳居也沒有解釋,只是再次問道:“彼兒,現在你知道方才所說的那兩者之間的區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