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有錯,幾乎就在東門發生戰鬥時,城外的典韋等人就已經展開了行動。一隻只鐵索刷刷的拋飛而上,掛在了昌國城高大的城牆垛上。許久,當確定了鐵索的聲響沒有驚動城上剩下的那些守兵,典韋等人這才真正的行動起來。黑夜裡,許多條黑影藉著繩索的拽拉之力,腳踏著城牆面,蹭蹭蹭的往城上爬去。

一尺又一尺的接近,一丈又一丈的靠攏……

終於,典韋第一個攀上了城頭。藉著拐角馬面的視線遮擋,典韋眼睛向著兩邊掃去。這些守兵站得很是稀鬆,好一段距離才一個,而且他們顯然心思不在這邊,全都觀望東邊的戰火去了,幾乎都是背對著他。典韋心下嘀咕:“昌國城的城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疏漏了,早知道就應該早些過來燒他孃的!”也不及他想,立即回身來照顧其他同伴。

同來的有八個人,這些人說起來大多數都是跟隨典韋爬過偃師城牆的,所以對於這種作業很是熟悉。只是這裡的城牆比起偃師城牆還要高上丈許,爬起來自然要費力得多。等到八個人都爬了上來,典韋觀察了一時,看看時機差不多了,方才帶頭藉著夜色,望對面女牆衝去。一拐,拐下了城樓。看看到了大街,他們方才鬆下了一口氣。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是聽到一兩聲的犬吠,顯得很是寂靜。

典韋從身上摸出了一塊棉帛,將之展開。藉著頭頂微弱的月光,仍是可以隱約的看到上面的一條條線路,以及營屯的標誌。典韋手指在上面比劃著,與眾人說道:“這張地圖是細作從昌國城百姓口中探問訊息後,按照方位一一繪製出來的,其城內糧草重地,無外乎這些地方,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如今我們在南門,先從這裡找起。行動!”

收起地圖,典韋手上一揮,眾人動作齊刷刷的,跟著典韋沒入了黑夜裡。

第一個被他們找到的營屯,裡面歇宿了不少的兵馬,典韋在黑暗裡觀察了良久,知道非是屯糧重地,也就直接忽略,往下一個目標趕去。到了西門……典韋眼睛一亮,手上一舉,向著身後眾人吩咐:“都不要走了,聽候我的安排!”他上前來,再次確定了一眼,知道是糧草堆積之地應該沒錯。只是……只是為什麼這麼安靜?

“動手嗎?”他身後的人有的不耐煩了,向典韋請示了兩句。同時有人向典韋解釋道:“將軍你看,賊人似乎都睡著了,此時若是下手正是大好機會啊。”典韋鼻子一哼,說道:“爾等沒看見東門正受到我軍攻擊嗎,如何這些人還睡得著,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很是有蹊蹺?”被典韋一說,說話的那人愣住,但他身後又有一人說道:“這可不一定,東門受到攻擊離此尚遠,你聽也沒有什麼聲響傳來,只有些火光罷了。再者,正因為靜才能證明此地的正要呢。想來,要是不緊要的,在此時,他們怎可能堅守駐地不動,不去支援東門?”

典韋回望了那人一眼,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啊。或許正是因為此地的重要性,他們才不能亂走,要刻意的保持冷靜。典韋一咬牙,不管怎樣,既然地方找到了,焉有不出擊的道理?他身子一動,就要帶著眾人動手了。

然而,這時,一騎馬從遠處轉來,發出了踢踏踏聲響,顯得十分的緊蹙,徑直衝進了大營……

“這麼大半夜的,一個糧草駐地,怎麼會有傳令兵過來,而且看他所來的方向似乎是東門……這,就算是東門那麼再怎麼緊急,非萬不得已時也不可能隨意調動看押糧草計程車兵啊,難道這裡並非屯糧之地?可是,這裡分明就是一個屯糧之地嘛,沒有錯啊。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什麼重要人物在此,偵騎此來是來向其請示什麼的?”

典韋不及細想,也不敢妄動,隻眼睜睜的看著那騎馬直接闖入大營之內。

稀溜溜,馬駐,人落下,徑直往田楷的大帳走來……

聽到帳外的聲響,田楷也是一驚,心裡怪道:“不好!我怎麼就這麼糊塗,要是此時賊人就在外面觀察著,被他看見還有人來此通報訊息,那豈不令他懷疑?”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期盼陳諾派來燒糧的人尚沒有過來。他放下書簡,不及起身,帳外的人馬就已經匆匆掀開大帳,長身而入了。田楷眉頭一皺,正欲大罵他沒有規矩,卻見那人臉色慘白,見到他就是一聲疾呼:“不好了,不好了!”

田楷鼻子一哼,大喝道:“何事慌慌張張,你給我好好說話!”

偵騎哭喪著臉,點頭說道:“大人!東門的情況似乎不妙啊……”田楷眉頭一皺,連忙問道:“如何不妙?你好好說話!”偵騎原本惶恐的心,在看到田楷堅毅的神色的一瞬,也得到了稍稍的安定。聽田楷一說,他一點頭,說道:“是!大人,是這樣的……先前時,我等因為城下火把疏鬆,便道賊人來了不過一兩百人而已。可……可是哪裡知道,打了這麼長時間,城下死了一堆人,人馬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殺也殺不盡。這……這有鬼呀!”

田楷聽來,眉頭一皺,說道:“有什麼鬼?這還不是賊人的添兵之計,他這麼做不過是欲要拖延時間,以好給城內的人下手機會罷了,你何須慌張?再者,他不斷新增兵馬又如何,他這樣稀稀拉拉的殺上來,哪裡有什麼攻擊力可言?告訴守城的,就說讓他老實堅守城池,不需慌張,平常對待就好。”

“這……就這樣?”

看到偵騎的疑惑,田楷鼻子一哼,說道:“不這樣還能怎樣?速去!還有,這樣的事情不需再報,自作主張就是了!”偵騎看看田楷就交代了這麼多,他也不能自討沒趣,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稱是往後就走。

“站住!”

“大人還有何吩咐?”

田楷思忖了片刻,說道:“賊人雖然只是稀稀拉拉的增兵,但也不知他們來了多少人,你去吩咐,讓城下各營抽調人馬支援東門!”偵騎應了聲諾,也就下去了。田楷眉頭皺著,重又回了案邊,也不再說話。偵騎從田楷這邊出來,不做逗留,立即上馬,駕著馬衝出了大營,徑直往東面而去。看著消失在黑夜裡的偵騎,典韋也是陷入了沉思。

在這期間,他也仔細的觀察過了營內的動靜了。偵騎一到,那些原本沒有士兵的地方,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人來,而且不在少數,但等偵騎一走,那些人又閃了回去,不知了去向,偌大的營屯,頓時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將軍,什麼時候動手?”

“是啊,什麼時候動手啊?”

身後的人問著,典韋鼻子卻是哼了一聲,低聲道:“此時動手,是在找死,你們難道就沒有看出異樣?”左右人皆是傻眼了,在他們看來,偵騎來的前後也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既然有異樣,那麼這次行動還要繼續嗎,是否取消,現在是否退出城去?”

“是啊,若現在不退,白天就更不可能了。”

兩邊的話鑽入典韋的耳裡,典韋此時也下不了這個決心。在他看來,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好不容易進了敵城,且還摸到了賊人的糧屯,成功就在眼前,要是此時退出去了實在是不甘。

“再等等!”

典韋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在黑夜下靜靜的觀察。先前那騎去後大概半個時辰,又有一騎馬徑直闖進了大營。這次,顯得馬蹄聲比起上次更加的急促。馬還沒有完全勒住,馬上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下了馬,一路高呼著:“不好了不好了!”一個蹌踉,差點撲倒在地,被黑暗裡閃出來計程車兵及時給扶住,這才站穩。

“怎麼回事,田大人不是讓你們不要望這邊來了嗎,如何又來?等會田大人只怕是要生氣了!”

“快讓開,我有緊急軍情要報給大人知道!”

偵騎哪裡有功夫跟他囉嗦,直接闖了進去。

田楷在帳內早已經覺察到帳外的動靜了,不知為何,這次他心頭莫名的一顫,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放下手中竹簡,吩咐道:“讓他進來!”守衛在兩邊計程車兵不敢有違,連忙將路讓開了,偵騎掀帳而入,不及見禮,連忙說道:“大人,大人,這次真的是不好了!”田楷眉頭重重一捺,心裡極其不舒服,喝叫:“有什麼事情你且慢慢說來,何須如此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