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城最終還是被攻下了……

面對城外即將衝殺進來的人馬,站在城頭上的單經陷入了痛苦之中。

“將軍,快走吧,賊人快要殺進城來了!”

“將軍,走吧!我等願保衛將軍開東城門而走……”

“是啊,將軍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部下們的話語在耳邊迴盪,然而單經卻好像是沒有聽見。陳諾突然兵臨城下,他沒有降,是戰。這個戰字,讓他將歷城的兵馬都拼完了,但仍是未能抵擋住陳諾兵馬的瘋狂進攻。他不降陳諾,不是對陳諾有恨。恰恰相反,他因為東朝陽時降了田楷,不好意思三降了。強烈的自尊心決不能讓他再降。當然,他不降也不是因為田楷待他有多‘厚’。他對於田楷,有複雜的恨。田楷,以前不過跟他同在公孫瓚手下,同為一州刺史,然而,他最後卻迫不得已降了他。雖然,降了他後田楷也並沒有過多難為他,反而對他很是客氣。但這種客氣,在單經看來,那是上位者的‘施捨’,對他來說反而極其不是舒服。

田楷這裡不舒服,而陳諾那裡他沒有顏面再降於他,只能是拼命死戰。

一戰下來,他全身都是血,還中了兩支箭,但他到現在仍是堅挺在城頭上。他望著城下,並無一語,部下們說話的聲音他也聽不見。恍然間,他俯仰於天地,看著手中的兵刃,搖頭嘆道:“逃?我往哪裡逃?降?我何面目再見陳將軍?罷了!”

“嗤!”

刃加於脖項,立即劃出一道血口,鮮血往城下灑去。

“將軍!”

“啊,將軍死了!”……士兵轟然崩潰。

一篷血,灑落城下。城下,陳諾恰時抬起頭來,猛然與單經對視一眼,眼神稍稍一顫,顯出了複雜之色:“單將軍!”單經笑向陳諾,嘴巴張了張,像是要跟陳諾說什麼,但他一張嘴巴,鮮血往咽喉裡直鑽,往嘴巴外面直溢。填塞住了他的口舌,使得他說不出聲。轟!單經身子一栽,從著高大的城牆上,墜落下來。

陳諾眉頭一顫,不忍心再見,揮揮手,命令道:“厚葬!入城不得屠殺!”

陳諾軍入了歷城……

不一日,陳諾正在帳下處理案牘,帳外典韋直接走了進來,向陳諾投遞上一封書函,說道:“是徐州開陽孫觀將軍差人送來的。”陳諾微微一愣,隨即將書函拆開看了,眉頭不覺一顫。典韋見他臉色有異,便即問道:“孫觀來信難道是有求於主公?”陳諾看了他一眼,點頭一笑,說道:“陶恭祖因臧宣高曾在北海時出兵助我一戰,便懷疑臧宣高跟我一個鼻孔出氣,心自難安,於是設計將臧宣高扣押在了郯縣,仍讓孫觀等領兵駐守開陽。如今孫觀與其三弟吳敦擔心他們大哥臧宣高的安全,想要去郯縣將臧宣高救出來。只是他們因為身邊沒有好手,方才不得已求助於我,讓我借虎衛於他,助他成事。”

典韋微微一愣,問道:“那主公的意思……”

陳諾哈哈一笑,站起身來:“田楷與劉備聯手本不足為慮,然而陶恭祖手上有丹陽精兵,讓我頗為忌憚。我還愁著用什麼辦法逼陶恭祖自己回去呢,如今有臧宣高一事,倒是難得的一個大好機會。陶恭祖無故扣押臧宣高,臧宣高內心必然恨極陶恭祖,若是放他出來,就算不能打破徐州,也必攪得徐州上下不得安寧。典君你想,到時陶恭祖聞聽了這個訊息,他還有心思繼續呆在這邊幫助田楷,和我作對嗎?嘿嘿,這個忙,幫,而且一定要幫。”

典韋聽來,說道:“這樣說來,陶恭祖當初無故扣押臧宣高,倒是自縛手腳,幫了將軍一個大忙。既然如此,韋明白了,這就從虎衛之中挑選一些好手出來,立即讓他們趕赴徐州,以助孫觀將軍成事!”

陳諾對他一點頭:“正要如此,你去安排吧。”

“是,主公!”典韋一拱手,就要轉身出帳。“回來!”“不知主公還有何吩咐?”典韋看向陳諾,陳諾想了想,說道:“這次營救臧宣高,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此事成功與否乃攸關我青州大局,所以馬虎不得。這樣吧,這次就勞煩典君你親自跑徐州一趟。你先見了孫觀他們,與他們計議好了,再周詳安排救人事宜。切記,一切以謀,不可魯莽!一旦入了郯縣,就不比這大軍之中能任由典君你橫來直去了。”

典韋將身一正,說道:“聽主公安排!可是……韋這一走,主公你……”陳諾搖頭道:“我的安危你不用擔心,你且去將徐州的事情辦好,速去速回,明白嗎?”“明白!”典韋一拱手,長身出帳。

陳諾又盯著手上書函看了兩眼,笑道:“陶恭祖啊陶恭祖,你這不是作繭自縛嗎?想來我就算是將主意打到臧霸頭上,臧霸也必因顧全大局,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如今你扣押了臧霸,引得臧霸懷恨在心,只怕他一出來,怒火滔天,徐州再也不得安寧了。而你,我看你到時還有什麼心情繼續插手青州之事,也必速速撤去。哈哈,到時你這一走,我肩上的擔子可就要輕鬆多了!”

典韋挑選精銳虎衛之士十數人去了徐州,陳諾這邊於歷城休整一天,又即發兵回擊漯陰城。

平原城下……

“哈哈,終於盼到陶恭祖你從臨濟趕來,看來臨濟城也已經入了囊中了。這下好了,我三路人馬如今齊聚平原城下,大軍士氣復勝,平原城,指日可破!”田楷迎上陶謙,當面就打起了哈哈。陶謙說道:“小小臨濟城又算得了什麼,如今我等大軍集合,倒是要看看陳諾這廝能在城內支撐幾天。”旁邊劉備也是打起了哈哈,一面迎著陶謙,與田楷等回了營帳。

陶謙這一來,又帶來了數千的人馬,氣勢復振。

然而,陶謙剛來,還沒有半天,歷城被破,陳諾發兵往漯陰的訊息也立即傳到了田楷的軍中。

田楷等人聽來,皆是一愣,臉色瞬息數變。

“什麼?歷城被破,單經將軍與城同亡?這……這怎麼回事?陳諾那廝不是還在平原城嗎?如何會去了歷城,還兵發漯陰?”田楷瞠目結舌,一時間手腳都有點慌亂了。就是陶謙聽來,也是沉吟不語。平原他剛到,自然不知道情況。劉備搖頭道:“什麼平原?如今看來,我等都是受了陳諾這廝的障眼法了,他根本一直就不在平原城內!”

“不可能!”田楷立即說道:“若他不在,我們這些天又是在跟誰在打?若不是他在指揮,如何能抵擋得住我等數天的狂攻而不退?”他說到這裡,開始後怕起來,一個陳諾已經很是頭痛了,如今城內指揮防禦戰的將軍也不簡單。田楷非不是不肯相信陳諾不在城中,實在不願意去想。劉備搖頭說道:“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如今歷城被下,賊兵又將發兵攻打漯陰,我看我們還是早點想想應付之策吧。是戰是退,現在計較不遲。”

田楷,點了點頭,沉默了下去。

陶謙捋須道:“陳諾那廝故意分兵出去攻打歷城、漯陰諸城,目的不過是要斷我軍糧道,亂我軍心。如今他既然佔了歷城,又將圍打漯陰,實在不能任他而為,我看我等還是及早從平原撤出,先救漯陰要緊。”田楷一搖頭,說道:“不然!我等攻打平原日久,雖然至今未能撼動,但已教賊人知道了我等厲害,是一鼓作氣可下也,不可輕易就走。再說,就算是陳諾佔了歷城兩地,然他所需糧草勢必要從此地經過,只要我等拔了平原,他糧草無法供應,則不戰自潰。更何況,平原乃陳諾立足青州根本,這根本一旦被拔去,他焉能再做久持?”

陶謙搖頭道:“若是久圍平原不下,而讓賊人先下了漯陰,那邊如何?”田楷微微一愣,說道:“反正到嘴的肥肉豈可輕易再吐出?更何況,如今既然確定陳諾不在平原,平原也就不足為懼,是指日可下,怎可輕易舍之?”他兩個計較不開,都見眼睛來看劉備,要劉備來拿主意。劉備捋須道:“田將軍說得對,到嘴的肥肉怎可捨棄?更何況,我等既然知道陳諾分兵出去,平原城內兵馬也必然有限,只要我等加一把勁不難攻破。然而陶恭祖所慮也是,如今陳諾親自帶兵去打漯陰,只怕漯陰難以久持,若一旦被陳諾攻下漯陰,我等糧道被斷,這就麻煩了。這樣,咱們平原還繼續圍攻,不難放棄,至於漯陰……可另遣一支兵馬增援,將陳諾牽制住也就是了。”

田楷兩人一聽,點頭道:“這也是個穩妥之計,不知派誰去增援合適?”

劉備一點頭:“本來我準備是讓我二弟過去,然我手中兵馬……”他還沒有說出,陶謙說道:“我可增玄德你千餘兵馬。”便是田楷也道:“某也可增玄德千人人馬。”劉備聽來,眼睛一亮,隨即又搖頭道:“陳諾敢分兵攻打漯陰,也必有了準備,只怕兩千人馬……”

“多了沒有了!”

田楷和陶謙幾乎同時說出。劉備看他兩樣子,如果不是為了大計,只怕千人拿出來都肉痛。不過不管怎樣,先拿了兩千人再說。劉備一思謀,也就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好吧,兩千就兩千……”

劉備叫來關羽,跟他吩咐道:“二弟,這兩千人馬可是你大哥從田將軍和陶恭祖那裡討要過來的,很不容易呀,你可得小心點用。”關羽一愣,錯愕道:“小心點用?大哥這話什麼意思,二弟怎麼聽不懂?”“籲!二弟呀二弟!”劉備一把拽住關羽,拉到旁邊,低聲跟他說道:“如今我等三路大軍齊聚平原城下,平原必破無疑。你道陳諾這廝此時分兵出去是為何,那還不是猜到敗局已然無可挽回?雖然說這平原城一時勉強撐著,但遲早也是要被我等攻破。這平原一破,青州戰事也就基本結束,我此時向他二人要兵,就是要充實自己手上人馬,這你還不明白?若大哥我不跟你交代兩句,恐怕二弟你就要稀裡糊塗的將人馬跟陳諾拼了吧?記住,陳諾既然決定拋下平原不要,手上一定是帶了重兵,你要是拿你手上這點兵馬跟他拼光了,那豈不辜負了大哥我的這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