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還沒有到萊蕪,訊息早已經哄傳到了附近山賊的耳裡。這一帶最大的山賊頭子名昌霸,他手低下有數萬的山賊。他聽到這個訊息,也是腦袋一晃,把個銅鈴大的眼睛一睜,呼喝喝一笑:“袁家人馬?嗯?他們到此何來?難道準備是用這點人馬就想將我昌霸寨轟了不成?這廝膽子倒是不小!來呀,給我點起人馬,在一線天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都給我統統捉來!不,這次我要親自出手,倒是要看看這廝有何能耐!”

一線天,地勢如其名,險峻異常。此地不但狹窄,並排只能透過兩騎人馬,且縱深達一里,若在此據守人馬,恐怕插翅也難飛過去!

太史慈向陳諾說道:“我等這一路而來,雖然小心謹慎,沒有主動惹這他山賊,但我等畢竟是動了手,且訊息只怕早已經傳了出去,轟動了泰山附近的山賊了。這前面不遠就是一線天了,一線天的後面便是這泰山最大勢力昌霸的山寨,若昌霸不善,在一線天埋伏下人馬,則我等恐怕難以過去。所以我等一但靠近,必須速速透過,不可耽誤,否則兇險萬分。”

陳諾點了點頭,遙望著一線天。一線天已在眼前,山石高大險峻,就像是被人一斧頭從中剖開,裂出的一條縫隙。他立即讓偵騎在前刺探,後面的人馬則緩緩靠攏。走了一時,那前方去的偵騎折回來,遠遠的向他們打了旗語,典韋看見,向陳諾說道:“主公,前面沒有查出異狀。”陳諾一點頭,典韋當即一聲呵斥,向左右傳令道:“人馬不得停留,全速透過!”

前面有騎開路,陳諾在典韋的保護下行走在中間,後面的人馬自有高順壓陣。這五百騎,踢踏不停,片刻不敢耽擱,裡許的路,倒也很快的經過,一點事情也沒有。在進入一線天時,望著頭頂的天空幾乎眯成了一條縫隙,陳諾心裡還在嘀咕著,若此時賊人殺來,自己就算是真正被人給包餃子了,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便是其他人等,也差不多是這個心思。太史慈控馬上前來,向陳諾提醒道:“賊人沒有在這裡出現,將軍也千萬不可大意。或許以他們來看,堵截在這裡頂多不能讓將軍你過來,卻無法拿將軍你怎麼辦。而前方不遠,便有一開闊地帶,適合擺放人馬,若他們在那裡殺出,於將軍十分不利,將軍要小心。”

陳諾看了太史慈一眼,點了點頭,有太史慈這樣一個熟知泰山地形的人帶在身邊,也的確要安全不少。陳諾當即下令,讓前方保持警惕。果然,不到裡許路,地形豁然開朗起來,縱橫數里都是平地,這裡要是擺放人馬,也足可支撐數千。可是,越望裡走,便越是感到靜寂,陳諾因為有太史慈的提醒在前,此時也是不敢馬虎分毫。

“停!”

他忽然叫停了人馬,向著山道左右方,還有前方檢視,愈發的覺得不對勁:“這裡太靜了,所謂事極必妖,看來有點門道。莫非真如太史慈說的那樣,昌霸這廝準備是在這裡下手不成?”陳諾眼睛一轉,心下道,“不管他有沒有來,且先試試。”當即扯馬往前走了幾步,向著左右以及前方一拱手,長聲說道:“鄙人陳諾,乃河北袁將軍駕下青州督軍,這次我等從寶地經過,欲往北海,行路匆匆不及拜訪貴地寨主昌霸頭領足下,實在歉意,若昌頭領就在此地,可否容出來一見,我陳諾感激不盡!”

“呼哈哈哈哈哈哈!”

“呼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接著一陣大笑之聲在眾人耳裡迴旋,眾人氣色跟著一變。典韋立即叫道:“保護主公!”帶著人馬,立即擋在了陳諾前方。陳諾眼睛一跳,沒想到這裡還真有人。他不動聲色的鼻子一哼,仍是長立馬背,眼睛目視著前方。前面,笑聲之中,正有一股股山賊,黑壓壓,如萬蟻潰堤,嘩嘩的奔了出來。

“殺殺殺殺殺!”……殺喊聲一陣接著一陣,望著陳諾這邊衝到,但他們畢竟在陳諾前方十數丈處停了下來,匆匆忙忙的擺著陣。但這種鬆懈不堪的陣,自然放不進陳諾的眼裡。陳諾的眼前始終盯著那個長身馬背之上,帶著笑聲,兜轉而來的一條好漢身上。好漢是滿臉的鬍鬚,臉上橫了一刀刀疤肉,將本來不好看的臉扯得更加的兇惡了。特別是他那對眼睛,天生的狡黠,好像是叛逆之種。他的塊頭也是不小,肩膀寬大,肚腹裡好像藏了一個懷胎十月的嬰兒,鼓脹而起,他那一對手臂上青筋暴怒在外,看起來有如一條條的蚯蚓猙獰而舞。肥大的身軀如山,壓在馬背之上,好像隨時都要將那胯下馬壓成肉餅。

陳諾嘴角微微上翹,自始至終,他都是耐著心,等著賊人過來。

等到對方出來得差不多了,陳諾一聲呵斥,讓典韋等往後先退,他則扯著馬,上前一步,對著那個如山一般的大漢拱手道:“昌頭領安好?”那大漢上下打量了陳諾一眼,忽然哈哈一笑:“你就是陳諾?我倒是聽說過你的名目,你到小爺這裡何干?”陳諾身後,典韋渾身一震,就要拔刀殺人:“放肆!”

陳諾沒有理會,只是客氣的笑道:“昌頭領,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我此來是欲走寶地借道往北海而去,還望昌頭領你能夠給個薄面。就算不看在我陳某人面上,還希望能看在袁將軍面上。”昌霸一愣,突然大笑:“袁將軍?你說的袁將軍可是指袁本初?哈哈哈,袁本初他有幾個面子,我若是看他面子,倒不如給你面子!”

陳諾一喜:“如此說來,昌頭領是願意借道了?”

昌霸大手一揮,說道:“什麼亂七八糟,我幾時說了?再說,你們去北海,不走正道,從齊國經過,卻走我這旮旯裡,到底是欲要為何?是否打我昌霸寨的主意?”陳諾呵然一笑,正要出聲解釋兩句,倒是被昌霸鼻子一哼,把他打斷:“哼!別以為你仗著我沒讀過兩天書,就欺負我不知道事兒。告訴你吧,前兩日我就曾聽人說起一個故事,倒是跟爾等情形差不多,我看你就是那個不壞好心的晉國君主!這道……不借!”

“晉國君主?這事怎麼又扯到什麼晉國一位君主頭上去了?”

陳諾身後眾人都是聽得莫名其妙。倒是陳諾眼睛一轉,也立即明白他說的了。只他還沒有開口,昌霸又道:“哼,想來你們也不知道我說什麼,不妨告訴你,這故事就發生在很久之前,當時有一位晉國的君主,叫,叫什麼來著?”陳諾看他那樣兒,差點笑出來,當即藉口道:“晉獻公,對不對?而且這很久以前,是否是春秋之時?”

昌霸一愣,不耐煩的道:“就是這個啦!反正當時這位晉什麼公的想要霸佔另一個國家,於是就向,就向……”“虞國對嗎?”陳諾再次插口。昌霸眼睛一起:“對,就是這什麼虞國,向這虞國請求借道,虞國於是就傻傻的把道借給了他。可他滅了那個國家後,立即回過頭來滅了這虞國。這就叫,就叫。”

“假道滅虢!”

“對,就是這假道滅虢!”昌霸話一完,又即瞪起眼睛,看向陳諾:“咦!原來你都懂這些,還說你沒有打我昌霸寨的主意?哼,如今你這廝的奸計都被我戳穿了,你還想說什麼?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也不為難你,你那裡來就給我滾回那裡去,休要再囉唣!”陳諾哈哈哈一笑:“昌頭領說我欲行假道滅虢之計,那麼請問我此計成功的機率是多少?我拿下之後又當何為?是準備霸佔頭領據寨稱王,還是貪圖你別的什麼東西?”昌霸鼻子一哼:“這我怎麼知道?反正這個道,我是不借!除非……”

“除非怎樣?”陳諾扯馬,又向前逼進了一步。

昌霸嘿嘿一笑,從旁人手中拿過了一把厚實的大刀,轟的,帶著一口風,扛在了肩上,咆哮道“除非你能讓我手中這邊刀子答應!若你能僥倖在我刀口下活命,我便放你們過去!”陳諾眼睛掃視,他的那把刀看來不輕便,剛才還是兩個人在後抬著呢,少說有個百把斤的。再看這傢伙一身肉壘,只怕身手不下當日天王寨上的雷公,都是力量型的,要打起來只能以巧便取勝。

陳諾這邊計較著,他身後典韋咆哮一聲,大叫道:“你這廝要打架就找我來,還用不到我家主公親自動手!”典韋跳下馬來,身軀有如鐵塔,對面昌霸看見不覺眉頭一皺,再看典韋一身彪悍之氣,心下也是大鼓,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眼睛一轉,哈哈一笑:“你家將軍的大名我昌霸早有耳聞,聽說善使一杆長槍,也是厲害得緊。只是這些都是聽外人說的,我就不知道你家將軍到底是不是真的厲害,還是隻是謠傳?你要動手我也不反對,只是這樣一來不能證明你家將軍是否真有本事,在我昌霸這裡,哼,那是狗屁不如,浪得虛名!”

“死!”典韋全身戰意升騰,差點就要邁步衝出去了。

“典君,回來!”

陳諾叫回了典韋,隨即開口道:“既然昌頭領如此看得起我陳某,我陳某要是不給昌頭領你這個面子,只怕昌頭領你今天是要為難到底了。罷了,既然要戰,本將軍就奉陪到底。不過,咱們話說到前頭,若是我有幸在昌頭領手上討得一條活路,昌頭領你可要實現諾言,放我等平安透過。若是違言……”

“有如此石!”

昌霸跳下馬來,舉起一刀,對著旁邊一塊大石砍下。“篷!”大石應聲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