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儀華宮,瑾貴妃正站在香爐前焚今年新進貢的香料,整個大殿內香氣繚繞。

一旁的宮人低聲開口,說是宣平侯求見。

“父親來了?請他進來吧。”瑾貴妃只是皺了皺眉便命人將人請進來。

想到父親前些日子對自己提起的事,她有些不滿。

那路霽安除了長相不俗、武藝超群之外,無一可取之處。看著那張冷冰冰的臉便不是一個會疼人的,若是真將一一嫁到宣平侯府,她倒是不用擔憂一一會在侯府受什麼委屈,但在路霽安那裡就不一定了。

她就是再有能耐,也不能時時刻刻插手夫妻倆的感情之事,這婚姻之事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是想到女兒當時那般希望路霽安能夠教導她習武,那時的她差點以為女兒是看上路霽安了,結果過了那麼些年也沒有動靜。

想到女兒連路霽安這樣的好相貌都不放在眼中,不由得有些埋怨那路霽安也只是空有一副好容貌了。

“老臣參見貴妃娘娘。”宣平侯道。

瑾貴妃看著父親越加老邁的身影,心裡酸了酸,忙上前扶起他道:“都說了多少次,你我父女二人不必多禮,父親還是這般見外。”

宣平侯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宮內人多眼雜,宣平侯府本就名聲不好,若是讓陛下知曉他在宮中的行事張狂,對女兒不滿那便不好了。

“娘娘可知今日前朝發生的事?”宣平侯開門見山問。

瑾貴妃並不知曉女兒幹的那些事,大齊雖沒有後宮不得幹政的說法,可女人幹涉政事也會引來諸多非議。

瑾貴妃並非害怕非議之人,只是她單純不喜那些嘈雜的事情而已,是以在宣平侯來之前,她並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女兒不知,難道右相和王家又做出什麼觸怒陛下之事了?”

不怪她有如此猜測,實在是永安帝對王家一行人實在厭惡,常常在她耳邊提起,不是謾罵便是憎恨。

“非也。”宣平侯道,隨即將今日早朝大殿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瑾貴妃。

宣平侯知道,女兒與外孫女一樣,不是那些傳統的後宅婦人,若是沒有女兒的決斷,也就不會有宣平侯府的今日。

果然,瑾貴妃在聽完宣平侯的話後,呆愣了許久,眼神複雜,不知是在緬懷她的過去,還是在感嘆女兒的膽大。

“父親今日過來,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嗎?”

“你啊,還是那般精明。”宣平侯道。

“臣始終覺得,公主和行慎的婚事……”

“父親不必多言,在我看來,行慎並非良人,與一一併不相配。”瑾貴妃打斷宣平侯的話。

行慎是路霽安及冠後的字。

“娘娘,公主此行西北,若是事成,那將來入朝為官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這世道對女子如何你心中比誰都明白,公主的確金枝玉葉,在朝為官的確稀奇,但稍微有些血性的男子又怎會娶一個事事壓自己一頭的女子為妻呢?屆時即便公主能耐滔天,在婚事一事上,也會就此耽擱下去。”宣平侯語重心長道,似乎處處在為秦頤一考慮。

瑾貴妃看著父親布滿皺紋的臉,有些嘲諷的笑笑:“父親,這麼多年,您還是沒變。”

“口口聲聲為一一好,實則是在利用一一控制路霽安,您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在看出他對一一的那些特殊之後,便想要利用這一點,讓路霽安永遠不會放著侯府不管。”

“本來您可以選擇路萱,因為她才是路家血脈,一一畢竟隔了一層。但您又不能暴露路霽安的身份,是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世上最難過的關之一便是美人關,只要路霽安能夠對一一動心,您就是在百年之後也可安心了是麼?”

“畢竟侯府是一一的母族,你害怕路家從此沒落,你需要一個永不背叛的繼承人,可偏偏侯府的其他小輩全是酒囊飯袋,只有路霽安有望成才。但你利用他,侯府苛待他,你害怕控制不了他。”

瑾貴妃將宣平侯的目的血淋淋的撕開,“可憑什麼我的一一要為此付出代價,若是他們二人有情,那順水推舟之事我也不反對,可一一不喜歡他。”

“父親,為了所謂的侯府榮耀,犧牲我一人還不夠嗎?”瑾貴妃問得小聲,但難掩語氣裡的痛心和顫抖。

二十幾年前,父親憑借自己封侯,十幾年前,為了侯府她進了宮成了皇帝的妾。但她享受了侯府的姑娘該享有的一切,那為了侯府付出她也沒什麼可矯情的。

但她的女兒絕不可為了侯府而陷入泥潭。

“您又為何敢保證,路霽安就一定會按照您的期望娶了一一,就憑他對一一的那點特殊嗎?”

宣平侯被女兒說得臉色慘白,原本紅潤的面色漸漸灰敗。他知道女兒心中有怨,可他一直認為父女二人的心願都是為了侯府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