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能出動的無人機都已經盡數出動。裝載有小型奈米機器的無人機在“伊甸園”的武器直射“沃姆”的瞬間,於大氣層之下釋放出了無數奈米盾。

宛如蜻蜓透明的翅膀,那些奈米盾輕易地粉碎在了直射之下。巨大的能量束在分叉打擊多個目標的那個剎那,受奈米盾的影響彎折了射擊的角度。

無數細小的射線因此打偏,射線下人類唯一擁有的脆弱保護也猶如細小的冰片,碎裂得無聲無息,又被瞬間蒸發了個幹淨。

幾十萬臺無人機頃刻間灰飛煙滅。噴著火花、冒著黑煙但還能動的無人機盡可能迅速地聚集起來,拼湊重組,再次在“伊甸園”的主要攻擊目標永夜之城的上空形成一層薄薄的新屏障。

每一次新屏障都能讓那神罰般的光束滯上一滯。然而每一次新屏障都會變得更小、更薄,也更脆弱。

無人機的重組在變慢,每一次聚合都肉眼可見地吃力。

沖著永夜之城而來的光束雖然不如一開始那般璀璨,可那些密集的光束到底還是穿透了最後一層屏障,觸及到了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慘嚎。有些人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和周遭的建築一同汽化了。

躲在市政議事廳的人們抱頭痛哭,哪怕閉著眼睛也差點被刺眼的光線戳瞎雙目。

崩塌碎裂聲裡,鋼筋混凝土的牆壁被熱浪扭曲融化成半固半液的橡皮泥。絕望的哀嚎與被嚇破膽的尖叫回蕩在地獄般的灼熱裡,令人窒息。

老人哆哆嗦嗦地尿了一褲子,腿腳不便的他早已不知道自己的柺杖去了哪裡。

他不像周圍的那些年輕人一樣,可以自己找掩體、找不到也能靠著體格和體力強搶別人找到的掩體。他只能像茅廁裡那塊最硬最臭也最無能的石頭那樣,杵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市政議事廳的穹頂,感受到有巨大的光線要對著自己兜頭砸下。

要是早點聽話離開城市就好了。

要是沒把仿生人說的話全當陰謀論就好了。

要是沒有用柺杖毆打前來勸自己跟著其他人一起被疏散的仿生人就好了。

要是,要是,要是——

光壓了下來,巨大的灼熱感差點要把老人燙熟。

老人咬牙等死,卻在一息、兩息之後發現,自己還在呼吸。

怎麼會?怎麼可能?

難道他只是自己嚇自己,其實事態一點也不嚴重,“伊甸園”的“神罰”只是嚇嚇他們這些賤民?

還是說……自己死了還不自知?

老人睜開了眼。

他在睜眼的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跳差點驟停。

有什麼滾燙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老人的臉上。

原來,那是仿生人被融化的矽膠麵皮。

朝下的矽膠面板還在溶解,整個背部已經只剩下一副鋼鐵骨骼。連ai晶片都從腦袋裡暴露出一部分的仿生人以自身為掩體,掩護了老人。

他見老人嚇得試圖掙紮,微微張口。

“請……請不要動……預計、還有餘波……”

電流雜音從仿生人口中傳出,將他的話語打碎得七零八落。

仿生人面對呆滯的老人,似乎想到自己這個模樣會嚇到老人。

他抬起破破爛爛的手,試圖掩住自己麵皮七零八落的臉。喉嚨裡繼續發出一些沒有實際意義的電流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