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並不言語,只是書寫:“先帝之死、秦王之死頗為蹊蹺,暗中調查後,晉王可疑。”

“晉王並非明主,可如何是好?”

“三個月前,一隊龍衛奉密令出城,下令之人未知,但這隊龍衛回城時遇到沙塵暴,或逝於方沙城。”

“龍衛用時一個半月,足夠穿過整個大鄲。”

短暫的靜止後,筆繼續寫:

“三個月前,正是先帝身體安康之時。”

每張小紙條在雙方看過後都會丟進薰香爐中,香爐有火足以將紙條燃成灰燼,而書寫的間隔又能讓紙條充分燃燒,混合著墨香的獨特香氣,彌散出紗幔就被山風吹散。

這次的靜止時間很長。

停頓許久的筆終於動起來:“某去年得到訊息,十三皇子已然長成,相貌俊逸,品行兼備,溫潤又不失鋒利,謙遜又足夠自信。”

“現在何處?”

正在這時,一隻紅眼長尾山雀紅眼,撞進紗幔,停在筆端,伸出藍色腳爪。

一隻蒼老的、色斑點點的手,取下腳爪上綁的小管兒,倒出一張極細的紙條,上寫一行極小的字。

另一隻更蒼老幹癟的手,接過紙條,翻來覆去地看,發出極低沉的笑聲:“飛來醫館。”

“極好。”

“繼續調查晉王與秦王。”

一刻鐘後,連廊的紗幔連同內裡的人都消失無蹤,連香灰都沒剩下一星半點;山風吹過連廊,廊旁的花草樹葉沙沙作響,飛簷掛著的銅鈴發出悅耳的聲響,一聲接一聲。

國都城新曹門向東,滿目青翠;國都城萬勝門向西,樹木茂盛,在經過玉屏小山後,漸漸由綠變黃,荒地變黃土,一直向西行,就能看到方沙城。

一名戴著帷帽、身形不辨的人騎著一匹快馬由東向西,直至停在能看到方沙城的位置,又放飛一隻長尾山雀後才繼續向西,近到足夠看清方沙城西側祭壇附近,席地而坐的寧家家僕和車馬隊。

……

趙鴻不能久坐、久站,所以在編寫教材或學習普通話的時間稍長,就會被金老或魏璋趕去小花園。

花園有小池塘,裡面有許多紅金魚遊來游去,有荷葉荷花,池塘中心有涼亭,而趙鴻有特權,帶著一次性中單可以躺在涼亭裡。

今天是“二月二”,整個飛來醫館完全沒有過節的氣息,只有趙鴻躺累了圍著池塘踱步,順便找野菜,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株都找不到。

趙鴻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樹叢、灌木叢和花草裡面都不放過。

於是,推著治療車經過的護士,在病區大樓間穿梭的醫護們,人來人往都看到趙鴻在找東西,找得特別專心。

終於,魏璋推著金老出來透氣,都到趙鴻身後了,他還沒反應。

“你丟什麼了?”

“啊?”趙鴻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抱樹繞一週,輕松站在魏璋前面,特別真誠,“沒丟,真的。”

“哎,對講機響了十次,告訴我你在小花園裡找東西,找不著還挺著急。”魏璋有些無奈,十六歲和十六歲的差別也挺大的。

“哦,將我一手養大的老嫗曾經說過,二月二挑野菜,國都城長信宮裡也挑野菜,熱鬧非凡,獎賞頗豐,我特別想親眼看一下。”

“現在,就想找一株野菜而已。”

魏璋噗哧樂了:“哎,大鄲二月二,飛來醫館可是夏天!荷花都開了,你找野菜?!”

向來鎮定自若的趙鴻,臉上難得有一絲尷尬。

金老隨手一指:“十三皇子,沿著小路走到盡頭,那裡有不少蒲公英長了小球,你可以吹。”

趙鴻先是一怔,意識到這裡是飛來醫館,不用三思而後行,順著金老所指的地方大步走去,很快抓著一支蒲公英球,單手護著,開心地像個孩子。

正在這時,一陣風吹過,蒲公英球就這樣被吹散了,留下笑容凝在臉上的趙鴻手足無措。

魏璋看著晴轉多雲的趙鴻,忽然扭過臉去,肩膀顫動努力憋笑,這樣的趙鴻實在太傻了,慘不忍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