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飽的孩子 吃個不停

王強和喬雅離開地坑院後, 從進門就不見蹤影的趙鴻終於出現了。

原來趁著醫護們看診的時候,趙鴻走進每個屋子到處看,廚房、臥房、庫房和看婦房等等, 哪個房間都沒放過,就連孩子們睡的大通鋪, 都摸了一下鋪墊褥子的厚度和柔軟度。

趙鴻知道當下大鄲的貪腐相當嚴重, 某些偏遠的郡縣官員加稅到了“雁過拔毛”的地步,樹苗長高要繳稅, 添丁加口要繳稅, 甚至於獵戶每獵一個動物都要按個體大小繳不同的稅。

種種這些, 趙鴻親眼見過百姓苦不堪言隱入深山, 親耳聽過家中唯一值錢的東西被強搶時的哭嚎,老師讓他都時刻記著“虎兕出柙, 龜玉毀於櫝中, 是誰之過與?”

所以, 趙鴻從離開國都城的那天起,像“人形手劄”那樣生活, 什麼都看, 什麼都記,把老師教的記在心裡。

直到有一天, 老師說“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聞也不一定為虛”,尋找快速甄別的方法更加重要。

趙鴻被旺盛的求知慾驅使, 在辨別真偽的過程裡學習,期待在明顯精進後得到老師的表揚,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年。

然而,隱藏在地坑院裡的慈幼局, 帳目收支清晰、僱用的乳孃、看婦和教習都能在當月最後一日領到月例,她們做事認真、對孩子發自內心地關愛和照顧,孩童無論大小,吃得飽穿得暖……

趙鴻納悶的是,這裡有一半孩子還在呀呀學語,連完整的話都說不了一句;最大的、能說最多話的就是那名白到發光的女童。

這裡的女工們哪怕有點私心,減少孩子的口糧或做衣服的布類,根本沒人會知道,但很明顯,她們沒有。

是不敢,還是生性純良,不得而知。

趙鴻迫切想知道原因,於是他找這裡的女工們攀談。

事實上,不論男女老幼,哪怕這裡的孩子都特別喜歡趙鴻,盡管他一身粗布衣服,但問什麼答什麼,尤其是頭發眉毛全白的小姑娘月兒。

只一刻鐘時間,趙鴻就瞭然於心,不得不感嘆一句,大長公主威武。

……

在醫院缺病人的情況下,待在地坑院幹等化驗結果,肯定不是張主任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換了全套工作服以後,他們開始替健康的孩童們體檢,測量身高秤體重。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張樂言主任聽出了兩個先天性心髒病的孩童;丁嬌發現一個先天右手六指畸形,先天左腳掌外翻的;這些孩子無一例外都需要手術矯正。

杜遠比較炸裂,差點和胖乎乎的八歲男童打起來,因為這個小鬼搶其他孩子的吃食,搶不到還動手打人,不止打孩子,還打看婦。

杜遠哪能容忍自己眼前發生這樣的惡事,上前一把扭住男童的右肩,壓制他,讓他不能動彈。

事實上,身高178、體重75kg的杜遠,與這位小胖孩童對峙時並沒多少優勢。

屬於是文明人拿野生動物毫無辦法,因為這孩子拳打腳踢、吐口水、滿地打滾……什麼都做得出來。

如果不是有一身隔離裝備,杜遠都沒法保住自己的衣服褲子和鞋子。

最後,三名看婦趕來用繩子捆住這名孩童,綁在了一個小房間裡,怕他受傷,還用軟布裹住了他的手腕和腳踝。

所以,當妙言找到四處遊走的趙鴻,趕到這邊看體檢結果時,兩個人望著杜遠一次性隔離衣上的各種印記,聽看婦說明後,當時就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最頑劣的孩童竟然對飛來醫館的醫者大打出手?!

看婦們不像妙言和趙鴻那樣見多識廣,只覺得飛來醫館的醫護們是宛若救世神仙一般的存在,自己看管的孩子打人,還不止一兩次,早就嚇得雙腿發軟,看到妙言和趙鴻鐵青的臉色,當時就嚇得跪下了。

“是奴看管不利,請恕罪。”

杜遠本身是個挺斯文的小夥子,自己從小就是孩子王,也喜歡和孩子打交道,也從小病人和家屬身上收到了很多贊揚和正面反饋,頑劣的孩子也見過不少,但兇悍到這種程度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醫護最怕病人或家屬撲通跪下,看婦一跪,三名醫生立刻避開,完全是肌肉記憶。

張樂言主任看著杜遠:“你覺得呢?”

杜遠打量被捆住的男孩兒,他先是特別憤怒地瞪著自己,然後在妙言進屋的瞬間,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她的身上,準確的說應該是在她手上的一塊胡餅。

想了想,杜遠回答:“我覺得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