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病 “馬呢?沒馬怎麼回去?”……

魏璋的一大樂趣, 就是看醫護們坐馬車,尤其是第一次坐馬車。

他們上車都很興奮,在馬車行駛時會激動, 五分鐘後,臉頰就會顫抖, 十分鐘後就會扶額……說話時帶顫音, 能堅持十五分鐘不抱怨就是青銅,堅持半小時是白銀, 一小時是黃金……

但人和人有差別, 有時候天壤之別。

不管是兒科張樂言主任、丁嬌和杜遠, 還是檢驗士喬雅, 先是拿掉了護目鏡、口罩和防護面罩,然後就閉目養神, 個個都是抗震狼人, 楞是坐了一路面不改色, 還睡著了。

魏璋簡直不敢相信,“由奢入儉難”, 自從坐了公交車、地鐵和高鐵這些交通工具以後, 現在坐馬車都很不適應,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受得了的?

在馬車的顛簸中, 堅持到最後沒睡著的,除了馬車夫,只有魏璋、王強和妙言三人。

魏璋想到金老說的, 其實你可以不用做這些的,是啊,大概也只有飛來醫館的醫護們,能在陌生的馬車上、去往完全陌生的地方, 還能睡得這麼香甜。

怎麼就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呢?

等馬車停下,妙言跳下第一輛馬車,挨個兒拍車轎,讓醫護們下車改步行。

萬萬沒想到,醫護們下車後拿出折疊小推車,把醫療用品都堆在上面,一人拽一人推,跟在妙言身後,走進林地裡。

林地是真的不好走,魏璋和王強偶爾搭把手。

走著走著,魏璋和王強說悄悄話:“就他們平時嫌髒嫌出汗太熱,可是,怎麼個個都這麼……扛造?在馬車上也能睡得著?”

王強呵呵:“你不知道吧?有段時間,他們都被抽調外派過,早晨四點多集合,晚上九十點到家,防護衣全套一穿就是很久……他們什麼苦沒吃過?”

“人嘛,有得挑當然得挑,沒得挑就硬扛,那時候醫護們都瘦了很多……”

“他們很能吃苦,但別當成理所當然就行。”

就這樣,魏璋和王強輪換,步行半小時終於到了地坑院的外圍。

妙言出手攔住大家,比了個自己先進的手勢,剛從石階走到院子邊緣,扭頭就看到醫護們拿著各種顏色的小方盒子,對著樹、對著地坑院、對著自己……嘴裡還在說什麼。

魏璋自己就是深度手機捆綁使用者,雖然現在沒網,但手機變相機也是一種樂趣。

最讓妙言不知所措的是,招呼他們下來時,他們把小方扁盒往口袋裡一揣,動作迅速統一地像訓練過。

眨眼間,醫護們已經揹著各自的大揹包,整齊地站在妙言身後,彷彿磨練過的軍士。

妙言按約定的暗號要求,用指節在緊閉的屋門上有規律地敲擊,一次,兩次……敲到第三次時,門內傳出孩童咯咯的笑聲。

屋門彷彿被什麼抵住,只開了一條縫隙,在光影斑駁的門縫裡,有一隻粉紅色的眼睛。

粉紅眼睛裡透著的戒備,在看到妙言的瞬間就變成了笑意,緊接著屋門開啟,一名頭發全白、眼睛粉紅色的小女孩,梳兩個小揪揪,穿著粗布衣裳和鞋子,頭頂只到妙言的腰帶處,圍著她又蹦又跳。

兒科醫生杜遠,作為資深驚悚片愛好者,悄悄說了句:“如果我們不是預先知道有白化病兒,晚上到這兒,只這雙粉紅眼睛就能嚇得人心髒停跳一拍。”

兒科醫生和檢驗士喬雅並不知道方沙城西南的傳聞。

但魏璋和王強很清楚,順著杜遠的設想展開,如果晚上神衛們在西南位置,黑暗深處,燈籠的光照著一雙粉紅的眼睛,不大叫一聲“鬼啊”都說不過去。

白化病,在動物界很常見,比如白化袋鼠、白化的黃金蟒、白獅、白兔……

而人類作為地球上動物的最高階,一樣有白化病的機率,只是人種不同機率不等而已。但在大鄲見到白化病小姑娘,是兒科醫生們萬萬沒想到的。

白化兒有個好聽的名字“來自月亮的孩子”,以全白的頭發、眉毛和眼睫毛,特別白晰的面板,在人群裡引人注目,但也因為缺乏黑色素,他們存在不同程度的畏光和視力減退。

而在醫療水平和知識都特別欠缺的古代,如果沒有父母和家族強有力的保護,基本都會被當成妖異被人圍攻或殘害。

這位小姑娘對妙言很親近但不諂媚,頭發梳得整齊、外露的面板幹淨、衣物整潔,笑起來甜美可愛,眼神自信,看起來被照顧得非常好。

王強說道:“哎,她左手腕上繫著布條,上面寫了的是編號嗎?”

張道:“趕緊的,我們進去。”

話音剛落,小姑娘探出頭看到飛來醫館的醫護們,立刻躲到妙言身後,驚恐萬分地盯著。

妙言趕緊把小姑娘抱在懷裡,安慰:“他們是飛來醫館的醫者們,替生病的弟弟妹妹看病來了,不用怕。”

醫護們打量自己的全副武裝,臨走時邵院長反複囑咐“安全最重要”,“未知病患和未知區域,口罩帽子護目鏡一定要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