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公姜諸兒嘆言道:“滿堂文武,何堪用也!”

文姜接言道:“素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行;明賞罰,則良官屬吏不亂,如此,則白黑分矣!”

齊公姜諸兒起身屈道:“寡人用心,而得子孫相欺,庭臣相謀,豈有此理耶?”

文姜慰言道:“馭人之法,知人善用!治國之臣,效功於國以履位,見能於官以受職,盡力於權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勝其官,輕其任,而莫懷餘力於心,莫負兼官之責於君!故內無伏怨之亂,外無馬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爭。爭訟止,技長立,則強弱不觳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傷,治之至也!”

齊公姜諸兒恨言道:“寡人亦如其言所行,然見欲之不滿,何以濟焉?”

文姜回言道:“立可為之賞,設可避之罰。故賢者勸賞而不見子胥之禍,不肖者少罪而不見傴剖背,肓者處平而不遇深谷,愚者守靜而不陷險危。如此,則上下之恩結,何患親欺臣謀!”

聞言,齊公姜諸兒起身禮送道:“君之在上,臣之在下,君之有命,臣事即可,何籍許多言辭!”

文姜嘆而行出,自語道:“貪而無用,齊無救矣!”說罷,自歸禚地。

文姜勸說無果,連稱、管至父不得降罪,故謀做亂。

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孫無知,有寵於僖公,衣服禮秩如適,齊公姜諸兒絀之,二人結怨,連、管因以聯而謀政。

更有連稱之妹在公宮,齊公姜諸兒無寵,若得使其間公,事半功倍,是以謂其言曰:“捷,吾以女為夫人!”

連屏回日:“然!”由是四人密謀行事,謹待時機。

公元前686年,春,少雨,天災續行。

適值春耕時節,播種不可缺水,由是各處湖泊泉潭成為諸侯必爭之地。

山東有湖,名日大野澤,居郕室境內,齊魯衛三邦多邑良良田灌溉用水皆從此出。

時縫旱春,為保證自家田地用水,郕候成昇私心大發,築堤為壩阻水外流。

魯公姬同聞得此事,當即發兵郎城,以勢逼迫郕人放水。

歷經去歲洪荒,庫無餘糧,若再遭至春慌糧種不得播種,今歲何以度日?齊公姜諸兒亦遣大軍陳兵郕邑邊境,其意亦在逼要湖水。

一南一北,兩翼強鄰重兵壓境,郕室瞬間即有覆國之險,郕候成昇方知犯下彌天大禍,只得決堤放水,以期兩邦見好退兵。

而經旱荒之災,兩邦皆之水源之要,皆欲納之大野澤並歸本邑,兩軍隔湖相望暗自較勁,小小郕室業已無關緊要,是以皆無退兵之意。

見之此狀,郕候成昇心神慌亂,急召百官商議,問日:“齊魯重兵圍郕,而今得水不退,當是覬覦大野澤也!事關社稷之重,眾卿可有良策安邦?”

郕較齊魯,勢如天地之別,何堪與敵?戰則亡,不戰即沒,進退兩難,由是百官默然!

郕候撫案嘆息,即欲退朝,大夫成赫上言道:“郕室弱邦,無可與爭齊魯,唯有讓湖請降,或可存續社稷!”

郕候成昇搖頭自語道:“齊魯大軍壓境,大野澤已是囊中之物,讓與不讓有何關係?”

大夫成赫接言道:“湖只有一處,而欲取湖者有二,我可利此驅虎相爭,從中取利!”

郕候成昇聞言甚慰,幸而起身請言道:“大夫教我?”

大夫成赫拱手獻言道:“齊魯聚兵,為水而來,是以禍在湖,而非在郕,我可擇一獻之湖,嫁禍於人,郕則安矣!”

郕候成昇展臂贊日:“大夫謀國之才也!”說罷,即著大夫成赫為使,行就此事。

大夫成赫受命而退,出得宮來,思之齊魯皆乃世之強邦,湖獻何邦更為有利耶?兩邦君主執政之期相近,魯公姬同為政數載,少有建數,而齊君姜諸兒,吞紀、伐衛、脅鄭、爭周、盟魯,無往不利,一時風光無限,投之以誠於郕更為有利。

謀定而動,大夫成赫隨即擺駕北入齊營,上言齊君道:“水澤萬物,萬物所有,郕候聚水獨享,徒犯眾怒,引恨害郕,自知不堪與敵,特獻大野澤與君,以此將功折罪,祈齊受累協管湖泊!”

齊公姜諸兒憤言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有再犯,寡人誓必引軍親覆郕室!”由是欣然受納大野澤。

得齊特赦,大夫成赫謹謝禮辭,為免魯室興師問罪,出得齊營,遂又奔赴魯營而去。

入見魯君,大夫成赫屈言道:“郕之弱邦,萬不敢與齊魯爭勝也,諸般罪過皆從湖起,吾君郕候業已知錯,欲獻大野澤與君,然則齊候先之一步佔得湖泊,水源一事,還請魯公與齊君商洽,郕室於此難以介言,還請魯公莫與郕室為難矣!”

魯公姬同聞言囑咐道:“誠者,天之道也,思城者,人之道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即是如此,寡人便不予郕候做難,但盼及後不可妄為!”

大夫成赫得言應諾而退,公子姬慶隨之進而諫言道:“齊君肆行薄德之主,得湖必不放水予魯,懇請君上以蒼生為念,揮師奪取大野澤!”

齊魯開戰,事非小可,魯公姬同亦不敢輕起戰端,遂言道:“且於湖盼駐軍觀望,許其十日之期,放水予魯,還則罷了,逾期無水,再做計較!”

聞君如是說,公子姬慶亦不好強人所難,遂依君言傍湖祈盼,只望齊君踞湖絕水入魯,如此便可諫使魯公揮師攻齊,一報奪妻之恨。

再說齊公姜諸兒,於郕得之大野澤,是否開閘洩水,文武百官眾說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