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姬晤蓄當即變色怒道:“君是君,臣是臣,寡人行事,還需問過臣子?”

大夫荀息趁勢賀道:“虞公英明!”

虞公姬晤蓄轉向諍言道:“此事就此定了,謹待晉君入虞之期!”

使命達成,大夫荀息當即請辭,出而還朝,面君述職。

時不數日,大夫宮之奇出使歸來,聽聞晉侯假道於虞以伐虢,當即入宮面見虞候。二人逢面,不及寒暄,大夫宮之奇直言上諫道:“邦國有別,締許異域之兵入境,是為自取滅亡之道也,君上怎可如此糊塗?”

虞公姬晤蓄不以為意道:“諸侯聯軍,師從境內行過,世之常事,有何大驚小怪?”

大夫宮之奇緊言欲辯道:“然……”

虞公姬晤蓄不耐,打斷其言道:“我已許晉假道,此事不必再議,卿且退下休歇罷!”言訖,揮手送客。

見君心意已決,大夫宮之奇只得默言退下。

夏五月,小暑,晉軍兵分兩路,大夫裡克領軍兩萬,過正面逼近虢地,大夫荀息帥師一萬入虞,會虞師繞後直取下陽。

戰報傳至虢室,虢公姬醜當即召會群臣,商議退敵之策。

不過半個時辰,群臣聚畢,虢公姬醜開宗明義道:“”晉室亡我之心不死,今又舉兵伐我,眾卿可有應對之策?”

大夫宗區當先上言道:“虞鄰虢地,請其援虢,合二邦之力,足可抵禦來犯之敵!”

虢公姬醜冷笑道:“虞室歷來與我不合,何敢奢望其來救援?其不趁機偷襲,我即偷笑矣!另據探報,近來虞晉往來密切,虞室或已為晉籠絡麾下,若兩邦合力施襲於後,則下陽危矣!”

大夫祝應隨即拱手上言道:“果真如此,虢將以一敵二,可謂毫無勝算,當誠請諸侯聯軍來援!”

虢公姬醜搖首嘆道:“晉軍已然逼近虢地,遠水難解近渴,且邢衛之例猶在眼前,等待諸侯來援,不若舉手降晉也!”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眾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虢公姬醜輕咳數聲,按下眾人非議,進而言道:“今有北戎進犯秦虢邊境,我意棄守下陽,全軍北上會合秦軍抗戎,勝而還師之日,借秦軍威勢嚇退犯我晉軍,寡人以為,此乃我等唯一生路!”

大夫宗區慮道:“素無往來,秦軍願意助我耶?”

虢公姬醜肯定道:“平日不行,然今晉室犯虢,卻是可以!秦晉皆乃世之列強,對擴張之時,難免利益衝突,我邑夾在當間,孰得之孰益,寡人料定,秦人定不願虢地落入晉人之手!”

大夫宗區繼又問道:“下陽是為虢邑都城,今日一旦捨棄,我等根基全無,恐無以為繼也!”

虢公姬醜垂首沉重道:“此事寡人已有考慮,由大夫領大軍北上會師秦軍,我則帥師一部與敵周旋,待汝回師迫退晉軍之際,我則伺機奪回下陽,如若不成,虢邑非只下陽一城,我等另擇一城為都即可,只要社稷尚存,便有東山再起之日!”

聞言,大夫宗區隨即拱手領命道:“謹遵上命,事不宜遲,臣這便攜師北上!”言訖,義無反顧而去。

大略謀定,且看勝負幾何,眾臣散而各自行事。

時不數日,大夫宗區帥軍北上,烈日炙烤之下戰馬踏過黃沙,奔騰呼嘯而行。士卒們緊握兵器,眼神中透露出渴望。身後是故鄉,是親人祈盼,肩負社稷之重,心懷名族之望。

好在順利會師秦軍,擊退北戎賊寇,而至會師之日,兩軍浩浩蕩蕩數萬之眾好不壯觀,於秦虢邊境來回巡視,受之百姓夾道相迎,秦虢聯軍之名不徑而走。

探報傳至翼城,晉候姬詭諸猶豫再三,乃決定召回伐虢之師,只因目前形勢還不宜與秦軍開戰。

詔書下達,大夫裡克受命攜軍還朝,然考慮到虢軍北上,下陽城中必定空虛,機會難得,失之可惜,大夫荀息遂秉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意,堅持出兵攻取下陽。

而見正面晉軍退卻,虢公姬醜以為奏效,遂放鬆警惕,卻不知大夫荀息引得晉虞兩軍,正悄然逼近下陽,待得知軍情之時,已然晚矣!虢公姬醜不得已只得領軍而出,將之下陽拱手讓與晉軍。

雖失下陽,好在社稷有存,虢公姬醜即帥部退守南鄙小城,取名夏陽,諧下陽之名,寄望捲土重來。

晉軍此出,雖未盡取虢地,但取得下陽重地,亦可謂大勝,晉公姬詭諸喜而大擺慶功宴。

慶功宴上,晉公姬詭諸不但未問大夫荀息抗命之罪,反而對其大加讚賞,更謂眾臣道:“眾卿行事,定要識勢而行,如非荀卿趁機進軍,此役我將一無所獲,智勇雙全,我輩之楷模!”

大夫荀息卻道:“此役本應盡取虢地,然則僅得下陽一城,臣有失謀算,不敢僭君嘉獎,願自罰一鐏,以誡其過!”

晉公姬詭諸隨即慰道:“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來日方長,君臣同心,虢必屬晉也!”言訖邀眾同飲。

晉虢之爭暫告停歇,秦晉之爭逐步進入大眾視野。

北境紛爭,如火如荼,南境諸侯,亦未不見安寧。歷經一載,楚王熊惲帥師東征西討,盡收江漢之地,一時間聲勢大噪,北上制霸中原之路,鄭室是為最大障礙,對鄭用兵勢在必行。

轉眼入冬,天氣溫暖適宜,小似立春時節,冬敘朝會之上,楚王熊惲怡悅謂眾道:“江漢之地,盡收囊中,寡人甚慰,及至問霸中原,僅一步之遙,此皆諸君之功,而今唯一障礙,乃北鄙鄭室,冬來無事,正是北伐好時機,眾卿以為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