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五大夫還朝操持祭天大典,衛燕兩師奉王叔姬頹為王。

公元前674年,春始,衛鄭兩軍對峙季餘,依著鄭公姬突雷厲風行之心性,本當斥師西出復取洛邑王畿才是,為何竟與衛軍對峙這許久也?

乃在鄭公姬突亦有顧忌之處,當今天下,諸侯無不心生圖霸之心,鄭齊魯三邦數為此名征戰沙場,今若大舉西征,恐齊魯趁虛襲其後,似此鄭則危矣!

權衡利弊,鄭公姬突乃著公父定叔入洛,與會衛公子姬碩商談,欲求不戰而定王室內亂。

公父定叔臥伏王畿六載,今朝好容易還得故土,實是不願再赴洛邑,何況此去險象環生,稍有不慎即將客死異鄉,然君上有命不敢不從。

即是舌戰,人多無益,公父定叔遂決意孤身前往洛邑,成則功達名就,封官進爵,敗則慷慨赴義,免累同袍。

話休繁絮,公父定叔重回王畿廟堂,只見王叔姬頹高座王位,公子姬碩怒目側立,堂下數十衛燕將校按劍環伺,即欲生吞活剝之。

公父定叔謂此面無半分懼色,恭敬如上行就同僚之禮,王叔姬頹見之先言責道:“覲王不行跪禮,寡人可即囚殺也!”

公父定叔鎮定回道:“吾王乃在制邑,公今僭居王位,實為大不敬也,何敢責我耶?”

王叔姬頹厭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若非為禮,早已將汝碎屍萬段矣!今有何言,速速道來!”

公父定叔接言道:“無為其他,乃勸王叔奉迎天子還朝也!”

王叔姬頹笑道:“方今周室我為天子,更迎何人還朝,想是鄭卿還未睡醒也!”

公父定叔笑顏接語道:“非我未醒,乃公在夢中耳!公今僭越犯上,諸侯不服,千夫所指,當知死期將近矣,吾今前來是為予公生路也,今若承罪奉迎天子返洛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勢必激起公憤,其時諸侯聯軍勤王伐洛,公必悔之晚矣!”

聞之此語,王叔姬頹一時怒而結言,竟而無以辯駁,一旁公子姬碩瞬掣出長劍,劍鋒直指堂下公父定叔面龐,怒道:“少逞口舌之利,吾今隨時可斬汝頭!劍握我手,話待我出,汝今若來投誠,吾便赦鄭不敬之罪,如若不然,還告鄭君洗勁待戮!”

公父定叔隨之一陣大笑,回言道:“吾奉君命扶周勤王,撥亂反正以安天下,決無投誠之想!汝等違天而行禍亂宮闈,如是冥頑不靈,死路一條也!”說罷,拱手示別,轉身即走。

而得公子姬碩大聲相助,王叔姬頹膽色稍壯,遂於後言道:“饒我洛邑王畿,是說來便來,說去便去之地,殿前甲士何在?即將堂下判臣押監待斬!”

聞主有命,門前兩名衛士隨即持戟而入,攔於公父定叔身前,阻其去路。

公父定叔謂此止步,繼而回首環視眾人,展漏一抹蔑笑,隨即正身大步走出殿門,堂中兩名甲旋即持戟戳其背,隨行而出。

經之此事,王叔姬頹並之公子姬碩即知與鄭戰事將起,而二人亦無避戰之意,隨之全力備戰。

隔日,洛邑傳回密報,得知公父定叔被捕,鄭公姬突一怒之下,使軍兩萬突襲洛東燕軍大營。

而見鄭軍大舉襲來,南燕駐軍寡不敵眾,爭不過一陣,便就棄營而做鳥散散矣,隨軍潰逃之時,燕仲赴為之鄭軍俘獲。

前站燕軍大營即失,洛邑王畿臨西再無屏障,公子姬碩遂令封城戒備,全軍上城駐守,期與鄭軍決一死戰。

然斥師襲燕,乃是鄭公姬突怒極施行,今即大破燕軍,並擒得燕仲父,其已氣消怒了,遂令退兵還守制邑,若可是燕仲父換得公父定叔生還,則更見此役之利!

鄭軍勢大,燕軍不可或缺,公父定叔於公子姬碩而言,不過一囚耳,殺之不益,徒留無用,而燕仲父寓示一軍也,得之似如短水汲源!

雙方不謀而合,是以三日後,將兩軍陣前交換俘虜,各取所需,及後便又陷入長期對峙之時。

公父定叔死裡逃生,還入新鄭,鄭公姬突擺下慶功宴,為其接風洗塵,見而言日:“公父受苦矣!”

還見公父定叔不喜不怒,不怨不忿,面色平靜謂上言道:“卑職任務完成,敢請去職還鄉,安度餘生!”

念其臥底七年,每日如履薄冰,生死無定,今得死裡逃生,思及安穩度日,人之常情也!今既開口求全,鄭公姬突知其去意已定,便也無意強留,當即應日:“準!”隨言舉樽邀飲。

見之鄭公豪爽開恩,公父定叔隨之舉樽還敬,及後,二人只敘舊情,不談公務,狂飲高歌,一醉方休!

次日清晨,公父定叔先行醒轉,為免離時訣別之苦,遂決意不辭而別,朝之鄭公姬突躬身一禮,旋即轉身默然離去。

鄭公姬突雖未睜眼,其實業已早醒,其一舉一行皆為所知,既其不願面辭,亦怕難掩不捨之情,不辭而別或為最佳方式,遂假眠於座任其離去。

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上見君王不敵頭,三千將士齊叩首!日升東方,公父定叔車駕緩向東行,鄭公姬突悄立城頭舉目相送,直至其身影消逝於天際。

送走公父定叔,及後便是鄭衛兩軍長久對峙,直至夏初六月,天降大雨連綿不休,而至九州四方洪水氾濫,山東齊地受災最甚,境內幾無青苗可見,然禍不單行,北方狄戎復起,意圖趁亂復入中原,集精兵數萬直撲齊地,南邊魯室亦將魯師北調,陳兵齊魯疆界處,一者是為預防狄戎入侵,二者亦有落井下石之意,謂此南北夾擊之勢,齊必與做殊死之爭,中原大地即將籠罩於血雨腥風之中!

天下大勢突變,衛鄭之爭顯見不值一提,鄭公姬突謂此攜王以歸,令就屈處於櫟,將之西征大軍全數調回新鄭,而使天子六軍留守制邑,意在攏聚境內全軍以待時變。

面對於天下突變,衛公姬朔亦不敢大意,遂將洛邑衛軍抽調回大部,僅留下三千餘人,供公子姬碩駐守王畿,由是面對制邑守軍空虛,公子姬碩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駐足觀望,鄭衛之爭持續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