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鄭公姬突垂首失聲痛哭,稍頃擲劍於敵,回身靈前跪地三叩首,期間未發一言。

大夫祭足上前取案上祭祀牛首,轉身交於鄭公姬突手中。

吱吖一聲,太廟大門應聲而開,蔡宋陳三君已於門口等候多時。

鄭公即姬突行出大門,執牛首跪地請言道:“鄭敗乞降,望公應準!奉牛首祈盟,以宋為長,誠請事之!”

宋公子馮上前接過祀禮牛首,高舉過頂示之三軍。

聯軍回之聲聲怒吼,宋公子馮謂其言道:“準汝所請!”

鄭公姬突領百官回禮致謝,宋公子馮續言道:“豎子狷狂,乏乎人教,難為一邦之主,寡人稍加訓誡,取太廟頂櫞,嵌我盧門頂梁之上,有朝一日,汝若堪當邦國之責,可前往尋我取回!”

說罷,即著精兵甲百人闖入太廟,掀翻廟頂拆取簷櫞,鄭公姬突切齒溢血,引百官欠身讓道。

歷此一役,宋公子馮得以復仇血恨,然則於鄭公姬突而言,拆廟取櫞,易祀牛首,皆為奇恥大辱,鄭宋之怨愈見加深,紛爭數世不休。

鄭宋紛爭轟動諸侯,周王姬林甚是嫉妒,終日鬱鬱寡歡,日久成疾。

公元前697年,春寒,周王姬林病情愈加嚴重,適時大夫稼父侍奉在側,觀之周王姬林鬱郁不得志之意,著下詩作節南山。

文日:“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弘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鈞,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屆,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酬矣。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稼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詩以傳情,大夫稼父忠周之心躍然紙上。

而因時勢所致,大夫稼父未能助王中興周室,為此深感愧疚。

如今周王姬林命懸一線,大夫稼父亦別無他求,只望尋得四駕王攆一輛,以供天子巡視六師,略減周王姬林失落之情。

時下,諸候各自為政早已斷貢,王室府庫匱乏,四駕王攆千金之物,輕易不可得也。

聞得魯室存有先王所贈四駕王攆一輛,大夫稼父遂遠赴魯室求車。

幸得魯公姬允識禮應其所求,周王姬林亦得臨終巡視天子六師,一嘗君臨天下之夙願。

春三月乙未,周王姬林薨沒,諡之日桓王,其子姬佗繼位為王。

王室訃告傳遍諸侯,有往者,亦有不往者,皆為利之所趨。

周鄰鄭室最先接獲王室訃告,鄭公姬突聞日群臣:“鄭周為惡,寡人無意前往弔唁,眾卿意下如何?”

見問,眾皆默言,大夫祭足上言道:“歲前,鄭敗於宋,遭受重創,而至諸侯輕鄭,不若藉此良機籠絡周室,及後以天子之名伐交諸侯,定可重振鄭室威名!”

鄭公姬突駁道:“天下輕周,盟之何益?”

大夫祭足接言道:“王室沒落,名之尚存,於周為敵,似與天下為敵,盟之大益!”

先前因之鄭公姬突決策多有失誤,百官對其多有忌諱,而大夫祭足之言無不核准應驗,百官對其信任有加。

觀之鄭公姬突起身欲待回言固執己見,百官盡皆附言大夫祭足,請君盟周安鄭。

見之祭足專政,百官對其畢恭畢敬,鄭公姬突恐其於己不利,遂心生殺意。

及後數月,朝間議事,鄭公姬突所謀無人問津,但凡足有言,百官無不逢迎。

鄭公姬突如坐針氈,除祭之心更為堅定,由是詔請大夫雍糾入宮商議,謂其言日:“祭子結黨篡權,寡人如履薄冰,雍卿可有良策解我心疾?”

大夫雍糾始為宋人,乃其母雍姞旁親,隨嫁入鄭,受命宋公子馮扶助鄭公姬突,聞其聲言有難,是以極力為其謀劃。

大夫雍糾稍加思索,進而回道:“君有不安,臣自當為之排憂解難,主言祭子專權,侵害君位,臣定設法除之,以安君側!”

心中所想,為人言明,仍是吃驚不小,鄭公姬突囑咐道:“事非小可,卿當慎謀!”

大夫雍糾禮言回道:“主上寬心,臣有萬全之策!”

說罷,轉身即走。

疾步轉出宮門,大夫雍糾取道直行還回府邸,連夜於書房密見門客府衙數十人,深夜又召其妻雍姬房中敘話。

雍姬得召行至房前,觀之眾人行色匆匆,似有大事將發。

雍姬踱步上前開啟房門,只見大夫雍糾背對房門負手而立,聞聲轉身肅顏輕語道:“盛夏小滿將至,愚夫業已置下祀禮,屆時設宴郊野行祭車神,有勞賢妻代為通稟岳丈大人,請其如期臨抵主事,以佑祭氏封邑風調雨順,祈禱金秋歲豐!”

突聞其言,其妻雍姬莫名應承。出得書房,雍姬緩步側首細思,往歲從未行祭車神,加之今夜府中景象,大致與父祭足有關。

夜色當空,本應歸房休歇,還思夫君雍糾之言,雍姬越感心神不寧睡意全無,遂轉道行入母親房間,謂母言之雍糾所行之事,敬期母親為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