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其因,司馬孔父嘉走近老者,欲勸其還人所奪之糧。

老者於地蜷縮至一團,司馬孔父嘉半跪於前,對其言道:“災慌之年,眾皆不意,爾奪人之糧,其族人或將餓斃,爾若肯還人之糧,吾可不問其責,並弒馬取肉予爾!”

聞其所言,老者緩緩爬起坐定,於胸前取出所搶之糧遞上交還。

司馬孔父嘉於其手中接過,斜眼憋見一道白芒,一把匕首插進胸膛。

原是老者與司馬孔父嘉接糧之時,出其不意於腰間抽出匕首,刺向司馬孔父嘉胸膛。

司馬孔父嘉受其重創,體虛乏力跌落手中糧袋,緩緩低頭望向胸前,見其握刃之手長滿老繭,且無顫抖之像,方知老者是為刺客,遂抬頭謂其言日:“將死之人,可否告知指使之人?”

聞言,老者仰面回道:“受人之託不可言也!世人皆言司馬不解民生疾苦,今日一路所見,亦知司馬實非奸吝之人,黃泉路上必不使司馬獨行!”

待其說罷,司馬孔父嘉衝其莞爾一笑,隨即倒地不起。

見其倒地,隨行護衛方知司馬遇害,紛紛搶將上前。

見之此狀,老者面顯從容,順勢調轉刀鋒,刺入己身胸膛,亦倒於血迫之中。

隨行護衛見救駕已遲,原兇業已斃命,遂攏至司馬身前,齊跪於地為之悔恨默哀。

隨後眾人抬起司馬遺體,伏於馬背之上,另將老者雙手捆縛拖於馬後,一行十騎緩緩駛回商丘。

回至商丘,護衛長面君備說司馬孔父嘉遇刺經過。聞得奏報,宋公與夷頓感後背發涼,命其退下。

心想以司馬孔父嘉之功勳才智,若想刺之猶比登天,不想卻為華父督使計刺之,輕易取其性命,宋公與夷萬思不得其解。

且過半盞茶功夫,宋公與夷方才靜下心神來,遂令侍從前往華府,詔請大夫華父督急入後宮議事。

侍從去後,宋公與夷獨坐案前,手心冷汗直冒。

孔父遇刺身死,除卻心頭之錐,從此可高枕無憂也,宋室社稷亦由與夷一人說了算,宋公與夷摩拳擦掌,始終難已相信,美夢竟已成真。

興奮之餘,卻另棘手之事擺於面前,論領軍作戰,宋室上下無人可與孔父嘉比肩,如今孔父身死,司馬一職空缺,何人堪當大任,宋公與夷思前想後仍無定論。

恰在此時,大夫華父督受命而止,入得廳堂,行過君臣之禮,宋公與夷謂其言道:“日前,卿言使計刺孔,孤當戲言耳,不期今日成真,但請告知,刺客是否由卿使之耶?”

見問,大夫華父督雙手抱拳回道:“是與不是,皆無關係,要緊處乃是孔父已死,君上再無掣肘之痛,軍治政論盡由君上掌握!”

聞其所言,宋公與夷心中欣喜萬分,忽然想起司馬任職一事,遂再問道華父,言日:“孔父斃命,然三軍不可一日無帥,卿且試言誰人堪當司馬一職耶?”

見問,大夫華父督拱手回道:“恕臣眼拙,不知誰能任職司馬,但臣深知君上取回軍權之不易,君上不若自行任之,莫教他人再以兵權脅迫君權!”

聞之所言,宋公與夷頻點其頭以示認可,回言道:“卿言醒孤之志,司馬便由孤領職,孔父已去,卿當盡心輔佐孤耳!”

聞言,大夫華父督拱手領命,拜謝而退,及出得宮門竊笑不止。

自此,宋公與夷一手掌握軍政大權,由是更加肆意妄為,群臣但有諫言者,輕者直面斥回,重者下獄處斬。

如此有近一月光景,朝政日趨混亂,百姓更是困苦不堪。

大災之年,與夷為君不思治災長策,致使饑民流離失所,競相奔走於他邦,民聲日漸凋零。

君主專權,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只得私相抱怨,不堪屈忍者紛紛辭官下野。

一段時日過後,宋公與夷亦覺得苗頭不對,遂召大夫華父督商議,訴諸苦楚謂其其言道:“滿堂文武,未有一人與孤同心,盡皆無為之輩,見天只會於孤面前述說仁心大義,稍加駁斥竟以辭官相迫,華卿可有良謀助孤耶?”

見問,大夫華父督拱手回道:“將走之人,留之無用,君上不必為此煩惱!依臣之見,為免他人把持朝政,君上可趁此良機,扶持親信入朝任職,朝政盡由握於手,從此再不必憂心百官逼宮而行僭越之事!”

聞其所言,宋公與夷頓時愁容盡展,對其大加讚賞,言日:“百官之才不及華卿一腹之墨!”

遂納其言,轉而言及饑民一事,問道:“孤已徵集鄉紳大戶之糧救濟災民,仍有大部災民外流至他邦,聚集作亂者比比皆是,春耕時節不見粒種下種,為此孤甚是憂心,勞卿為孤再謀一策,以解當下之急!”

聞其所言,大夫華父督拱手正色回道:“糾其癥結,無外乎一糧字耳!君上雖已徵集大戶之糧賑災,然災民眾多,投之大戶之糧,猶如杯水車薪,災民無可充飢,便會流亡外邦尋獲生機,鄉紳之糧被徵,心下不解聚眾作亂,亦屬意料之中!”

聞之,宋公與夷微點其頭,言道:“卿之所言甚是透徹,然宋境府衙糧庫十倉九空,入他邦借糧亦尋獲無果,孤實是無糧可調也,如之奈何耶?”

待其言罷,大夫華父督撫袖獻策,言道:“為此臣亦別無良策,唯請君上依臣前昔所言,調集軍糧饗之萬民,受之以種勸眾順時春耕,以期秋糧入庫解今歲之危!”

聞其所言,宋公與夷默然,沉思片刻之後,嘆言道:“擅動軍糧,孤之心緒不寧,總覺不妥,然卿之所言,似是唯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