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一年,鄭宋和談至此得以圓滿結束。

宋南陳室見宋鄭言和,加之去歲穎河一戰大敗於鄭人,無力再與鄭室相抗,此時亦盟生與鄭言和之想,由是使陳五父入鄭請盟。

陳五父一行剛出陳都宛丘,天子使人前來詔見陳公陳鮑,意為與其商議戎患事議。

問其原由,得知凡伯使魯返周途中,行經楚丘之時,遭遇戎兵伏擊,凡伯為其所俘,將其帶回漠北荒原。

話說戎狄為何伏擊凡伯,原是戎人朝覲周王時,向朝中公卿送以財物,諸卿皆納之,唯有凡伯拒收且不加禮遇,更以惡言將其罵退,戎人深恨之,及後探知凡伯使魯,便設伏兵於其歸途,將其俘獲,以報當年之恥。

理說亂事當道,家臣為敵所俘時有發生,以金贖回即可,本無可厚非之事。

然天子詔見,又不能不去,由是連夜隨天子使者入周。

快馬急馳,不過三日便抵洛邑。

周王姬林接獲使者傳書,已在大殿等侯,陳公陳鮑不及休整,隨即入朝覲見,進殿施以君臣之禮,即而奏道:“吾王萬歲,不知詔臣前來,所為何事?”

周王姬林年少氣盛,堂堂大周重臣,戎狄隨意俘虜,由是覺得顏面無存,當堂怒道:“戎狄之患,歷數大周第一禍患。近來,更視我國中無人,光天化日之下,俘虜寡人朝中重臣。此等屈辱,寡人勢必十倍奉還!今詔陳公前來,便是欲與陳公聯兵伐戎,戮盡戎人於漠北!”

陳公陳鮑亦非痴傻之,心中明瞭伐戎豈是易事,且不說傾兩邑之兵可否勝過戎軍近十萬騎兵,單說出兵漠北,行軍千里便非易事,然王意所向,亦不好直言相拒,只得以言相勸道:“兵者,國之大事也,非萬不得以不可動兵,今凡伯被俘,使金贖回可也!”

聞言,周王姬林更是火冒三丈,當堂怒吼道:“俘我臣工,還需寡人委曲求全,如此大周顏面何存?寡人顏面何存?陳公若是不願出兵,寡人另想他法則是!”

陳公陳鮑被其一習話語逼得啞口無言,正值無奈之際,鄭公子姬忽出而上奏道:“臣以為陳公之言是也!洛邑王師堪比秦邦蠻勇幾何?國力自比晉、齊強盛與否?秦室久居西垂,世代與其爭鬥,至今未能全殲滅戎狄。晉、齊雄據北境,亦與戎狄胡人爭鬥數百年,至今亦只能與其分庭抗禮。當今天下亂像叢生,軍心不穩民心不附,實非伐戎良機,王上當三思而行!”

一習話語說得周王姬林無從辯駁,張嘴欲言又止。周公黑肩見狀,領群臣跪諫道:“公子姬忽所言是也,王上三思!”

眼見滿堂臣工均持相左之見,氣憤之餘亦是無可奈何,周王姬林只得拂袖而去。

朝後,群臣舉薦周公黑肩主事,處置贖取凡伯事宜。

洛邑事畢,陳公陳鮑領眾返邦,路上回想起朝堂之上鄭公子姬忽言行舉止,對其讚賞有佳,自顧言道:“得子若此,夫復何求!”

一路無話,轉而言道陳五父一行,行經數日此刻亦已抵達鄭都新鄭。

鄭公姬寐生聞迅,於廟堂之上接見陳使陳五父。

君臣禮畢,鄭公姬寐生直言問道:“陳使入鄭,有何貴幹?”

陳公見其直言相問,亦不以虛言相待,據實回道:“入鄭求盟,望得鄭公應允!”

聞言,鄭公姬寐生疑道:“若為聯盟,未見陳公蒞臨,可知陳公心未誠也,陳使請回吧!”

聞言,陳五父拱手致歉道:“盟鄭之心堪比金堅,鄭公儘可放心,非吾主陳公不願往鄭,只因事出有因,未同隨臣同行,鄭公見諒!”

聞其所言,鄭公姬寐生亦未多加責怪,接其話語言道:“同為一邦之主,瑣事相絆以致難以抽身他顧,此種境況孤深有體會。然兩邦聯盟,需歃血祈福,陳公不在何以全禮?”

見問,陳五父執言回道:“前者三國圍鄭之時,因鄭臣祭足邾地得遇魯公子豫,施以臣待君盟,領兵襲其後,方解東門之圍。即有例可尋,今可效仿之,不知鄭公意下如何?”

聞言,鄭公姬寐生回想當年,似聽祭足提及過,然不知具體事議,當下問道:“當年戰事所迫,不得以而為之,今時不同往日,若行君待臣盟,何以服人?”

陳五父接其話語回道:“此事不難,盟典所依無非祭祀祈福及簽訂盟約。未說非得同日行畢盟典,若此鄭公可先於鄭地行祭祀之禮簽下盟書,繼而遣使隨臣攜書入陳,吾主陳公亦會依樣行祭祀之禮簽下盟書,並交由鄭使帶回。至此禮成,諸侯亦無二話可說。”

鄭公姬寐生聞其所言,微點其頭表示贊同,非常時候當用非常之法。

再者盟陳亦是鄭公治邦方略之一,鄭室地處衛、宋、陳、蔡、週五邦包圍之下,若是邦交處理不甚,五邦聯兵而下,鄭室立有滅亡之險。

和其一邦便能少一分風險,亦為日後圖取中原稱霸諸侯奠定基石。由是當堂應準陳公之請,下令祭足操辦盟典祭祀事議。

次日,盟典如約舉行,鄭公姬寐生焚香沐浴後登上祭臺。

執牛耳歃血祭天祈地,讀罷盟約,簽下印章,交由陳五父攜回。

接書之時,陳五父心緒不寧,盟書滑落在地,觀盟鄭臣一片譁然。

突遇此變,陳五父驚呆原地,慌亂之中不知所措。

鄭公姬寐生王者胸懷,並未對其怒言相斥,而是上前輕撫其肩,彎腰拾起落地盟書,再次交由陳五父手中,二人攜手走下祭壇。

眾人虛驚一場,盟典終是順利收場,事後洩伯諫奏鄭公姬寐生言日:“五父視盟約如兒戲,盟典之時,心生他念,非誠信之人也,日後需對此人多加提防!”

鄭公姬寐生何等聰慧之人,豈能看不出其中端倪,謂顧著伯言道:“五父進入殿堂之時,孤便知曉其非可信之人,只是眼下局勢錯綜複雜,與其成盟僅為權宜之計!”

聞知君上心中有數,洩伯亦不再過多言語。

其後鄭公姬寐令大夫鄭良佐隨同陳五父入陳,以全聯盟儀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