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搖頭嘆道:“邦中事務繁雜,未著人細查,然孤亦猜知八九,時鄭衛爭戰為孤所敗,定是其不甘落敗才出此下策。”

齊公接其言慰道:“惡人自有惡報,此子亦落得屍拋山林之果。往事不提,不知鄭公此次入齊何以教孤?”

說及正事,鄭公肅顏道:“非為他事,眼下孤之長葛為宋所困,此次入齊,便是欲與齊公聯兵伐宋,不知齊公可願助孤?”

齊公不解問道:“齊處東海之濱,與宋遙距千里,恐鞭長莫及也。鄭公何不求取附近諸侯想助耶?”

鄭公回道:“宋、衛狼狽為奸,陳、蔡維其馬首是瞻,其餘弱小諸侯不堪與助,維餘魯人可和,孤亦去魯連之,然魯公秉持明哲保身之態不與為伍,孤思齊、鄭交好訂有石門盟約,何不入齊求助,這才使孤重仿齊地!”

齊公頻點其頭回道:“既然如此,孤願出兵相助,然孤能助汝一時,何能助汝一世。中原之爭,鄭公勢單力薄,可曾想過與眾諸侯和解?”

鄭公聞言慘然一笑,回道:“縱是孤有此想,怕是宋、衛無意,鄭與宋衛積怨頗深,恐難以說和!”

聽其如是說道,齊公貼身向前笑道:“孤有一策,可使鄭、宋、衛三邦棄怨生和,不知鄭公願為否?”

鄭公拱手回道:“常年爭戰,以致百性流離失所朝不保夕,真若齊公所言可止刀兵,孤之所願也!但鄭、宋衛多年積怨,非一朝一夕結成,不知齊公將以何策化之?”

齊公聞言,端起面酒杯淡然笑道:“鄭公安心,孤自有謀劃,靜候佳音便可!”

鄭公聞知不願相告,亦不在追問,陪之飲酒談心,暢所欲言大談天下局勢。

遠道來客,齊公略盡地主之誼如此款待三日。

鄭公受其所邀請,再三婉拒不成,只得客隨主便,三日後而返。

鄭公辭別齊公,出得臨淄取路向西,輕裝而行,不及一月便抵新鄭,剛及入城便得奏報,言及晉侯入隨。

隨處鄭北與其接壤,鄭公憂心鄭室安危問其緣由,原是翼城一戰,晉侯大勝曲沃姬鱔,然被其逃脫未斷其根。

後姬鱔傷重而亡,其子姬稱續位,其為人殺伐決斷膽識超群,承父之志四處遊說。

晉侯姬光數度與其交手,熟知其心氣秉性,斷定其定會捲土重來,為免重走亡國之路,亦於四處求援。

得其屬臣九宗、五正頃父諫議領兵二萬如隨,其子嘉父隨行,欲納諸鄂以御曲沃之師。

鄭公得知緣由,知其與鄭不成威脅,遂擱下置之不理,轉而召叢集臣商議伐陳事宜。

廟堂之上群臣揭見,鄭公當先說道:“齊魯一行,收效甚微,伐宋一事,眼下難以成行,不若先服陳、蔡,諸卿意下如何?”

待其言畢,穎考叔出列諫道:“現長葛任被宋人所圍,公子性命堪憂,臣意當先解長葛之圍,此時不宜分兵,伐陳之事容後圖之。”

鄭公回道:“齊魯不欲出兵襄助,鄭室勢孤,難以全勝宋人,以致做拉鋸之爭,空費糧草而以。至說長葛,非孤不願救之,只因宋人重兵圍城,孤若強起大軍救之,宋人見我大軍來襲,必尋陳、蔡相助,其時且不說能否解長葛之圍,如若不勝,新鄭亦有陷落之險!”

聞言,穎考叔心有不甘道:“那便聽憑宋人取我長葛,如此鄭室顏面何存,何以告慰長葛百性?”

鄭公輕閉雙目含淚道:“百性因孤遭此大難,實非孤之初衷,然孤為一邦之君,為大局所頗,不得不如此!”

待其言畢,祭足擔心君臣失和,出列圓場言道:“圖宋之事需做長遠考慮,穎考叔何必急於一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勝得陳、蔡,吾軍後顧無憂,便可長驅入宋以報今日之恥!再者話說回來,公子書信明言可保長葛半年不失,其時吾以伐陳歸來,宋人無齒猛虎,何足慮耶!”

穎考叔聞其言憤憤而退。

祭足轉而問道鄭公:“陳、蔡二邦,不知君上欲先伐何邦?”

言回正事,鄭公肅言回問道:“以卿之意,當先伐何人為佳?”

祭足拱手回道:“臣意應先伐陳,往歲鄭難之時,曾如陳求助,殊不知陳公親附宋、衛而拒吾千里,今正可藉此出師,天下諸侯亦對此無可言之。更可藉此一戰,教其知曉孰尊孰長!”

鄭公聞言,點頭稱是,謂顧眾臣言道:“便依祭卿之言,誰願為將為孤一戰?”

出師為帥,怎能少得穎考叔,方才還是氣憤不已,此刻見要出征,不待其話音落地,便出列自薦道:“老臣不才,願往為之!”

鄭公亦笑問道:“考叔需兵幾何,方能勝陳?”

將者豪氣,穎考叔亦不例外,應聲回道:“兵不在多,而在於精,撥吾五千精兵,定教陳人俯首臣稱!”

鄭公聞言為其感染亦生豪邁之氣,讚道:“能出此言者,鄭室之內亦只考叔一人,便依卿之言,許汝甲士五千,然伐陳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加撥戰車三百於卿,許勝不許敗!”

穎考叔應諾接過兵符,鄭公起身續道:“自孤繼位鄭君至今,轉眼已過二十五載,原本只想盡周室卿士職,輔佐周王治國安民,然內有叔段之亂,外有宋、衛之患,以致未能成行。如今眼見已過不惑之年,任未安邦立命,孤之罪也。孤非喜戰之人,然戰火燒至門前,不由得孤不戰。現今天下諸侯混戰弱肉強食,強者方能喘息,鄭室新立,遭至鄰邦欺辱。然強邦之路,以孤一人之力難以鋪就,需眾卿合力共為之!”說罷,面朝眾臣彎腰施以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