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湯思退對楊沅早已有了一絲敵意。

只是兩人的地位相差甚遠,他作為當朝執政,堂堂的副相,實在沒理由去主動針對一隻小蝦米。

可現在小蝦米主動向他發起了挑戰。

人常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湯思退自忖氣量也絕對不小,但是換個人忤逆他,他可以一笑置之,楊沅不行。

因為別人忤逆他,那是螞蟻撼樹,他犯不上計較。

可楊沅,真的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他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今後的事情。

楊沅,他現在就要開始盯住了,楊沅既然愛出風頭,喜歡為了迎合上意而做些譁眾取寵的事,總有出紕漏的時候。

他會好好地盯著,只等楊沅犯錯,才會出手。

對這種人,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得是致命一擊,將他徹底打翻在地,叫他永不翻身,才能永除後患。

不然,焉知他拜相之後楊沅會不會緊跟著爬上來,成為他一生之敵?

既然道不同,就得消弭禍患於未然。

而另一件事,則叫他更困擾,一直委決不下。

他現在又要面臨一個重大選擇了。

高宗在世時,乃至新帝登基後,他都是堅定地站在主和立場上的。

這和秦檜無關,他因為投靠和立場受到了秦檜的重用。

但他的立場,卻不是為了迎合秦檜,而是他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來,大宋的國力弱於金國,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種情況下,大宋就該以保境安民為國策,對外推行議和綏靖的策略。

輕啟戰端,在他看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雖然才不到一年光景,天下大勢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他並不認為,大宋就有資格激進起來。

金國雖然分裂了,可分裂之後的金國,依舊擁有著遠比大宋更廣袤的領土,金強宋弱的格局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高麗、新金對大宋的親近與臣服,於實質上對大宋又有什麼幫助呢?

更何況,金國還出讓了臨洮給西夏,使得西夏與大宋重新接壤了。

西夏一旦與大宋接壤,便是心腹大患。

當初大宋奈何不了西夏,現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就能對付西夏了?

簡直是胡鬧!

所以,他覺得他的選擇並沒有錯,大宋就該韜光隱晦,坐看風雲變幻,不要輕易涉入亂局。

雖然他早就知道趙瑗這位官家個性比較堅毅,即位之前就表現的對金國比較強硬,但也不是太過分。

湯思退覺得,等趙瑗真正即位,看清楚內憂外患,再有沈相、魏相還有他們這些老成謀國的賢臣勸諫輔佐著,會成熟起來,穩重起來。

可他沒有想到,當真成為皇帝之後,這位趙官家卻變得愈發激進了。

原本,主和派佔據了朝堂最主要的聲音,官家孤掌難鳴,還是能被他們摁住的。

誰料,現在卻被打破了這種局面:武將們得到了重用,並且在皇帝的支援下開始發聲,文臣產生了分裂,一部分主和派隨著天下大勢的變化倒向了主戰的立場。民間的聲音也直接傳進了官家的耳朵,使得官家明白,他並不孤單,他底氣十足。

官家如今的聲望,甚至比一手重建了南宋半壁江山的高宗皇帝還要高,逼得他們只能步步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