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聞訊後趕到二堂廂房,把宣旨院勘印房的主事徐洪誠喊到了外面。

“徐主事,昨日本官勘查此案時,多虧你全力協助了。”

“不敢,不敢,這本就是下官份內之事。”

“今日邀請宣旨院的人來,只是配合調查,一會兒還請徐主事和宣旨院各位同僚通個氣兒,叫大家不必牴觸。”

“好好好,應該的,應該的。”

楊沅道:“張宓此人,自知罪孽深重,一旦罪證查實,他便沒了生路,因此對於訊問,是堅不吐實。

而本官與張宓是有一些私人恩怨的,想必徐主事對此也有所耳聞。這般情形下,本官是不方便對他用刑的,否則難免遭人非議。

我請都察院的諸位同仁過來,就是想請諸位協助我都察院,撬開張宓的嘴巴。”

徐洪誠為難地道:“楊僉憲,我等對於張宓的事情,實在是所知有限,該說的昨天都已說過了呀。”

楊沅搖頭道:“不不不,本官的意思是,今天請諸位來,問的可未必與他殺人一案有關。

只要涉及張宓有罪的事,各位什麼都可以說。”

楊沅道:“張宓拒不認罪,是還抱著萬一脫罪的希望。

像他這種人,本官可不信他在其他方面就能奉公守法。

只要能找出他的諸般罪狀出來,認不認罪都在劫難逃的時候,你說他還會不會堅不吐實呢?”

徐洪誠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下官明白了。”

楊沅道:“正所謂攻人攻心,本官需要的,是一個切入的楔機。

等他心防已開,再想撬開他的嘴巴,那就容易多了……”

徐洪誠欣然道:“下官明白了,楊僉憲的意思,下官會告訴各位同僚的。”

楊沅微笑道:“有勞徐主事了。”

這時劉大壯跑了過來,一見楊沅身邊有人,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沅見了,便對徐洪誠道:“本官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宣旨院的各位同僚,還請徐主事費心,叫他們打消顧慮,儘管暢所欲言。張宓此人,是出不來的!”

楊沅走到劉大壯身邊,對他遞個眼色,制止他當場稟報,把他帶回了簽押房。

一進簽押房,劉大狀便舉起一份公函道:“老爺,戶部左藏庫的回函到了。”

楊沅一聽,連忙接了過來。

戶部的回函非常正式,楊沅先驗過火漆封印,再剪開封口,從中抽出一份檔案。

這竟是一封正式的“爰書”,勘驗人的簽字畫押以及戶部左藏庫的大印都加蓋了的。

上邊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經戶部左藏庫檢驗,楊沅提供的木片上的油墨,正是官方用以印刷會子、交子的獨門配方所配製的。

後面,還很貼心地寫上了這種油墨的使用歷史。

這種油墨是北宋年間官辦交子開始以後,成為官方專用油墨的。

時至今日,知道這種油墨配方的,除了大宋朝廷由左藏庫管理的一些官匠,金國那邊也能製造。

原因是金國打下汴梁後,大批汴梁官匠被金人接收,這種油墨配方也就被金人掌握了。

而這種專用油墨配方可不是想換就換的,好在防偽方面除了油墨,還有紙張、雕版等技術門檻,所以大宋這邊就沒有更換油墨。

金人那邊利用宋國工匠研發出來的這種油墨技術,還印製發行了金國的“交鈔”。

目前在金國,他們的交鈔使用也很普遍。

不過在本來的歷史上,幾十年後金國各地都擁有印鈔權之後,金國的紙幣制度就徹底崩壞了

沒有足夠的準備金,千萬別發行紙幣,這種血淋淋的認識,就是在古人一次次濫印,嚴重打擊了國家經濟,甚而成為亡國的一個主因之後,才成為後人的寶貴經驗的。

在調查張宓藏屍案的過程中,楊沅已經對宣旨院勘印房的日常運作有了一個基本的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