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承澤搖頭嘆息:“十四年了,你依舊還是一個車伕,每日的工錢不足三百文。

我家一個門房,每日的工錢都有三百五十文呢,你說你一天才兩百多文,你玩什麼命啊?”

車伕臉色發白,緊張地道:“大官人,您……您在說什麼,小人實在不明白。”

“不明白是吧,帶他下去,讓他明白明白。”

兩個差官走過來,一把擒住車伕的肩膀,就要把他拖下去。

那車伕慌張起來,急忙道:“大官人,大官人,小人愚鈍,您再問,您問清楚些,說不定人小人就能明白了。”

盧承澤揮了揮手,兩個差官放開了車伕。

盧承澤笑吟吟地道:“本官問你,張宓的長媳,叫什麼名字啊?”

那車伕一愣,渾身簌簌發抖,這位官人直接問到了少夫人,這是……這是真的已經知道了什麼?

車伕訥訥地道:“我家少……少夫人姓高,她的閨名……小人實在是不知道,這是真的不知道。”

盧承澤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崑山高家,果然有關。

他強抑激動,語氣平靜地道:“那就將你知道的,說與本官聽聽。”

“小人……小人知道的嗎?小人想想……”

盧承澤不耐煩地揮手道:“拖下去,打到他想起來為止!”

“別別別!”

車伕“卟嗵”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道:“少夫人,我家少夫人她,她有……六年多音訊皆無了。”

盧承澤摸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淡定地抹著嘴巴,籍以掩飾那瘋狂上揚的唇角。

“你看,乖乖招供不就好了,不然,皮肉受了苦,你那一天兩百多文的工錢,買不買得起金瘡藥啊?”

盧承澤呶了下嘴兒,示意一旁的書記繼續記錄,自己則往官椅上一靠,懶洋洋地道:

“你家少夫人已經嫁作人婦,卻六年多的時間音訊全無,去哪兒了?張府裡就沒有個說法?”

車伕結結巴巴地道:“有……有的,老爺說,少夫人不守婦道,跟一個伶人私奔了,這是醜事,不許外揚!”

“那……高家呢?高家的閨女不守婦道,跟人家跑了,他們對張家就沒個交代?”

車伕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回答道:“高家……高家來府上鬧過一場,當時……”

“等等,高家的閨女不守婦道,與人私奔,她的家人反而到婆家來鬧?”

“呃……因為老爺覺得家醜不可外揚,高家當時還不知內情,所以才登門來鬧,詢問少夫人下落……”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小的就不知道了。高家與我們老爺家一向交好,想來是老爺對高家說了實情,此後高家便再未登門吵鬧過。”

盧承澤道:“是麼?張宓許了高家多少好處,換他們閉嘴啊?”

那車伕大驚,只是看到盧承澤漸漸銳利的目光,卻是打了個冷戰,垂下頭,怯怯地道:

“據小人所知,臨安城中有兩處張家的店鋪,六年前過戶到高家了。

老爺還為高員外的兒子在禮部謀了個令史的差使。”

盧承澤又問了幾句,從這車伕嘴裡已經掏不出有用的訊息,便叫人把他帶了下去。

盧承澤坐正身子,沉聲吩咐道:“下一個,提張宓二夫人上堂!”

……

宣旨院勘印房的人都被請到了都察院。

他們只是來配合調查,並無罪名在身,因而是客人,被留在二堂的廂房裡,還給他們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