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逍受寵若驚,忙道:“不敢不敢,下官也是年歲大了些,難免聽過見過些事例,信口一說,作不得準的。若真能因此破案,下官也不敢居功。”

“不不不,為官從政,務必先去私心,私心不去,不能為公。

本官為人一向如此,該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絕不會搶功冒功。何押衙你儘管放心……”

外面,劉商秋已經把宣旨院副承旨王加逸給帶來了。

他聽到楊沅“拍案為號”時,就馬上把王加逸提了來,正好看見如此一幕。

這一幕,王加逸是一定能看到的。就算何逍沒有主動獻計,楊沅也會尋個別的由頭“拍案大喜”,然後跟何逍拉拉扯扯的,直到王加逸進門,讓他看見才算了事。

一見王加逸被帶進來,楊沅馬上鬆開何逍的手,走回公案後面,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側面桌上負責記錄的盧承澤道:“何押衙所言,可都記下了?”

何逍看見王加逸,很想跟他通個氣兒,奈何眾目睽睽之下,就連暗示都不方便,只好趁劉商秋不備,對他使個眼色。

盧承澤擱下筆,客客氣氣地道:“何押衙,請你看看,本官所錄內容可有疏漏、錯誤,若是無誤,便請畫押吧。”

何逍無暇再與王加逸溝通,只好走到側面書桌前,拿起筆錄觀看。

楊沅神色一冷,對王加逸道:“且站在一旁,一會兒再詢問你。”

王加逸聽了,心頭便是一沉,楊沅這語氣……

何逍將筆錄瀏覽一遍,見內容無誤,便點了點頭。

盧承澤把筆遞過去,何逍在筆錄上逐頁畫了押,楊沅道:“且送何押衙回去。”

盧承澤滿面春風地對何逍道:“何押衙,請。”

劉商秋就在王加逸身邊站著,何逍無法再對他暗示,只好點點頭,微笑了一下,便出門而去。

王加逸頓時狐疑起來,何逍為何如此淡定?他向我笑什麼?他剛剛遞來的那個眼色,究竟是什麼意思?

房門徐徐掩上,將關未關之際,王加逸就聽到盧承澤的聲音道:“臨安周邊府縣,並不太遠……”

院子裡,盧承澤陪著何逍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勘印房官吏屬員之中,可有家眷安置在左近府縣的麼?”

何逍道:“這個下官就不清楚了。盧御史不妨讓周邊府縣,把六七年前的失蹤案件一併報來,畢竟符合一女一童一家人同時失蹤兩人的案子並不多見,排查起來不難。”

盧承澤頷首道:“說的是。”

簽押房裡,王加逸心思急轉:“臨安周邊府縣並不太遠……,所以,將功贖罪,貶官發配時不會發付到太遠的地方?”

楊沅在案後坐下,信口問道:“王加逸,你是紹興十七年任勘印房主事的?”

王加逸看了眼側方負責筆錄的盧承澤的書案,上邊放著四五頁的筆錄,墨跡淋漓,將幹未乾。

王加逸道:“楊僉憲,不等盧御史筆錄麼?”

楊沅一下子被提醒了,便隨口道:“哦,那你就稍等片刻。”

王加逸一見他如此敷衍的態度,心中更加緊張。

當年我是勘印房主事,何逍只是一個管庫,論身份論職權,我在他之上。

如今,我是副承旨,他是押衙官,我還是在他之上?

為何楊沅對他禮遇,對我刻薄?

難道何逍已經供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