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裡已感到不適。

他應當剋制。

*

謝延玉沒想到他會真伸出手讓她打,

每次她以為他已經足夠反常的時候,他還會做出更多讓她無法預料的事情,毫無規律可言。

她捏著戒尺,都有點茫然了,不知道該不該真的打他兩下,

抬眼看他,他面無表情,

看不出任何情緒。

謝延玉真想打他,別說打兩下,她很想把他踩進泥裡,把他的皮肉全割開,把他的血放幹,她並不喜歡自己這位繼兄,甚至有些嫉恨。

她安靜了片刻,看他半天都不曾將手收回去,於是想了想,

捏著戒尺抬起手——

然而最終,戒尺也只是輕飄飄在他掌心捱了一下。

她並沒打他。

謝承謹沒感覺到痛,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放得太輕,戒尺只是蜻蜓點水蹭過他手掌,涼涼的,甚至有點細微的癢意。

他聲線平靜無波:“不打了?”

謝延玉道:“我哪裡敢打兄長?”

謝承謹垂眼看掌心,戒尺還虛虛搭在他手掌上方,

他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不敢打,怎麼還把它搭上來?

謝延玉雖然真的想打他,但也就是做做樣子,即使不真的打,把戒尺放上去,她心裡也舒坦一點,至於真的打,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雖說他近來行事難以捉摸,就算剛才真打了他,他也未必處置,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翻出這件事來發難呢?

等她爬得高一點,成仙了,不再受制於人,那時候怎麼對他都不遲。

她心裡這樣想,嘴上卻溫和解釋:

“兄長不也沒打我嗎?先前兄長把它放在我手上,我知曉兄長就是嚇唬嚇唬我,我氣不過也嚇唬嚇唬兄長。哪會真有想打兄長的念頭?”

“是嗎?我從前倒不知道——”

“兄長不知道什麼?”

“你也會氣不過。”

謝延玉被他這一句話堵住了,她臉上表情倒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低眉順眼,掠過這話題:“如今我也背出心法了,就不再打擾兄長,先告退了。”

她說完話,

謝承謹倒也沒出聲,沒準許她走,但也沒阻止,只是收回了手。

謝延玉在這耽誤太久了,就當他預設了,朝他一行禮,就推門出去。

方才跨出門檻,

還沒走兩步,連書房的門都沒來得及關,遠遠的,就看見——

賀蘭危並不在茶室等著,而是就在書房外不遠處。

他正看著她。

視線相對,

謝延玉餘光還能看見書房裡的謝承謹,

她腳步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