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增加什麼人口,是小娃娃,還是王爺立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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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增加什麼人口,是小娃娃,還是王爺立側妃?
“這是咱們家的家政。”予翀答, 露出一絲笑,“如何,你先把咱們這座王府管起來?別再說你當不起, 你定能比我做得更好。以後一應銀錢出入都由你做主, 不管在哪裡用了, 不必問我。”
這回柳樂並非措手不及了,可她不得不疑心予翀究竟是什麼意思, 依舊搖頭:“殿下太高看我了, 我沒做過, 做不來。”
“誰生來就會?不必顧慮。”予翀仍是笑, “我把家底都交給你了,你還推, 可顯得不厚道了。這些是王府裡的總賬, 能看見的人不多,王府的收入花銷全在上面, 你有工夫時可先瞅瞅,若有不明白,或者還想看其它細賬, 就找這個人——”他隨意翻開賬本, 手指著上面一個印章, “這個胥增百是總賬房, 賬上的事情,你叫他進來問。其餘大小事, 都找內務總管。”
柳樂見難以推辭, 又想起太皇太後的話, 便道:“上次太皇太後說要添些人,殿下看……”
“太皇太後說要我聽你的。”予翀笑道, “你看要添做什麼的人,告訴總管,讓他先去挑,挑好了帶進來給你看。說是從哪處薦來的,你都不必理會,反正,只有你瞧著好了才留下。”
柳樂想,本來王妃該是個達官顯貴家的女兒,嫁過來時就會帶不少人,不像她,只有一個巧鶯。太皇太後是一番好意,怕她在王府感到勢單力薄,可她其實並無心培養自己的“勢力”,頂好是先熟悉了府裡這些人,只要他們不至於背後罵她,就已經很好了。
於是她說:“眼下這些人,似乎也夠了,要不然,以後需要了再說?”
予翀點點頭:“都由你。不是要一兩日就如何,時日還長著呢,慢慢看吧,現在這些人不合適了也能換。”
他已向外走去,又在門口立住說:“不必顧慮,要做什麼,只管大手大腳放開去做。銀子如何用全憑你做主,你看看前頭,若有要改的盡管改,只是不要太過省儉,若一文不取,一分不花,未免有負皇恩。”他帶幾分揶揄地笑著。
予翀走後,柳樂望著桌上的冊子,到底沒忍住,先去把他所說記錄封地歲入的那一摞翻開。
翻了一翻,她看明白王爺的封田有五十萬傾,近二三年雖不是十分風調雨順,但也沒有大饑大餒,減去三分之一後,每年納的錢糧約合三百三十餘萬兩。數字之龐大令柳樂一驚——倘若剛才知道是這個數,她恐怕不敢輕易接話。
賬冊中間夾著不少羅馳給予翀的公函書信,信上的日期都是最近這半年的,從內容的確看出羅馳辦事嚴謹,心繫百姓;同時,柳樂也看見了予翀做王爺的一面:他的病剛好不久,就急著把前面耽擱的事情一一落實——都是利於百姓的事。這一來可比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管用,柳樂對他一下子改觀了許多。
她也讀了田畝賦稅條例,讀了好幾遍,心中細細一想,對羅馳欽佩不已。她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學問實在淺薄得很,若不經好幾個月的學習,別說挑毛病了,根本連和羅巡撫對面討論都談不上。
柳樂半含慚愧地把面前的書冊放入櫃中鎖好,又開啟王府的賬目來看。
這本厚厚的賬冊是予翀封為晉王時開立的,如今記到第五年。這五年的賬目按年份分開,又合成一個大簿冊;紙張是上好的桑皮紙,裝訂得整整齊齊。柳樂先翻到本年的,看了幾眼。
賬目分“進”、“繳”等類,一條一條列得十分工整清晰,涉及的數目最起碼也是幾百兩。每列下面都有胥增百的印章,在所有進項和大宗支出後,另還印著“予翀”二字。柳樂認出這正是上次予翀給她看過的那枚玉章,她不肯要,但予翀還是讓人送了來,她那時不知該做什麼用,就放進了梳妝匣的小抽屜裡。
柳樂從前沒見過這種專業的記賬,邊看邊琢磨,不一會兒也就瞧出些名堂。她發現從立賬頭一年起就有筆三十萬的款項,此後每年增加幾千的利錢,到今年已變為三十二萬——這筆錢一直沒挪過窩。
她在家時聽母親說過,無論什麼樣的人家,都不能入多少、出多少,結餘,方為過日子之法,何況誰都可能碰上艱難的時候,還得有一筆銀子以備急需,或放在錢莊,或藏在箱底,非實在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拿出來,有了這筆錢,心裡才踏實,晚上睡覺才得安穩。
想來這筆“安心錢”數目多寡依各家情況而不同:無家無口的單身漢,三十兩就足夠存身一時,恢複元氣;小生意人,要有三百兩作本錢,方能重整旗鼓;大戶人家恐怕得有三千兩、三萬兩;而對王府,就是三十萬兩。
看到王府也和母親一樣的辦法,柳樂笑了,跳過這三十萬及其利錢,更加起勁地研究賬冊。
如予翀所說,王府收入約是封地整體收入的十分之一。按總數三百三十萬算,差不多是三十萬出頭。此外,王爺在京裡也有幾處小産業,可得收益兩三萬。
一年三十四、五萬的進益,柳樂看來,簡直一輩子都不可能花完,可她再向花費的地方瞄去,那才是類目繁多。
王爺的衣冠鞋帽,一年預算是八千兩,王妃的衣服首飾脂粉,同樣也要八千兩,王爺每月“零用”有一千兩,王妃亦隨此數目。也就是說,予翀和她兩人每年要花掉四萬,這還不算吃飯呢。
王府廚房每年花費又是一萬兩,這些包括全部僕從和侍衛的飯食,若每個人都吃得好,柳樂想,倒也罷了。
車馬費一年五千兩;上用銀炭一年要用五千斤,木炭十萬斤,合銀三千兩;各類香料五千兩,如此等等總共有幾十個名目。
還有一個雜項,大約是些零零碎碎不值得單獨列出的,一年也要一千二百兩。
各種人情禮同樣是大頭:王府結交的自然都是皇親國戚,不比小百姓們互相走往,拎幾包點心就夠了。平日的宴請、紅白喜事的賀禮奠儀算下來有四五千,逢到尊親長上的大日子——譬如太皇太後的壽誕,僅置辦壽禮一項就花去一萬五。雖不是年年都過大壽,但還有太後、皇上等人,碰到哪個花費都不會少,一年花不完的也得給下一年備著,這一項每年預算是三萬兩。
最近一筆較大的開支記下了四千三百兩,用來配藥。柳樂想:前兩年他在病中,太皇太後說,他每日就是靠人參續命,如今不知他是不是還服人參,要不然也是龍肝鳳髓做的靈丹妙藥,不然怎要這許多銀子?幸而他生在天底下最富貴的人家裡,若是普通百姓,哪活得下來?
不過他現在似乎健壯得很,怎麼看也無需再吃藥了。想到這裡,柳樂的臉頰燒起來,這可不好意思去問予翀。那麼姑且先按大致數計算,她在紙上記下一筆:每年醫藥需花費一萬兩。
餘者便是僕從、差人的月錢和衣裳了,唯有這項柳樂不嫌多——每個月,王府為上上下下的僕從發放月錢三百餘兩,外加每人每季四套衣裳,大管事和王爺的侍衛等有職之人薪銀則要高出許多,一年下來,總數共四萬兩。
柳樂邊看邊嘆邊記,最後合在一處:粗算下來,若無大事發生,平平常常過一年,整個王府的花銷大約需要二十五萬兩銀子。這是平常年間,今年另有兩注大支出:一是王府修整,翻建花園花了二十九萬,前院房屋修繕和器物換新又是三萬;二是成親,花了六萬五千兩。這便把前幾年結餘的、及予翀生病間少花了的錢全用去了。
如今雖還好,絕不至入不敷出,但以後增加了人口,只怕要緊張。
——增加什麼人口,是小娃娃,還是王爺立側妃?柳樂臉一紅,“沒有的事。”嘴裡嘟囔幾聲,好像只要她不樂意,就不會有小娃娃託生過來。至於他還想禍害誰家的姑娘——她啪地合上賬冊,往旁邊一推——這天下都姓魏,他們家裡的事,她管得了麼,和她又有什麼相幹?
可柳樂是個較真的人,事情一旦開了頭,總想著做完它。何況她看也看了,心裡也盤算了,發現自己還挺愛盤算:先前父親只管教書,學堂裡的收支排程都是母親操持,她還是個小小丫頭、才開蒙的時候,就喜歡站在桌邊看母親撥算盤,耳濡目染地學了算賬,懂得些理家的法子,不過等她大了想自己上手試試時,又來了嫂子,當家的事交由嫂子,她做小姑的偶爾出出主意罷了,不好替嫂子做主;再後來去計家,錢財事務都叫董素娥攬著,連出主意都用不著她。如今,總算有機會給她——好比學廚多年,終於輪到自己掌勺了,又是一頓豐盛大宴——怎能怨她手癢癢?
柳樂再次把賬冊翻開。若依她,這裡頭一半花費都能砍掉,可她想起已經被予翀取笑小家子氣,就不好由著自己的性子省儉,而且予翀的意思恐怕是說:只管把錢積下,會招惹猜忌;二則,書本上講,要推行變革,不能把既定的東西一概推翻,須得一步一步來。
她想:可以先不考慮如何少花,而是如何花得合理,把不必要的銀子省出來,放在必要的地方。
那麼,到底有沒有不合理,若有,是哪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