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颯寒沒言語,轉步走了出去。

薛冗和幾個男人站在河道上等他,今日的天氣很好,沒想到溫颯寒還有打籃球的愛好,他似乎很熱愛運動,微信朋友圈裡的動態幾乎都跟極限運動有關。

梵音看著他的車走遠了,才回到房間,她避開攝像頭,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溫颯寒的房間翻了一遍,沒有找到她的欠款合同,溫颯寒應該不會把合同隨身攜帶,亦不會放在會被她找到的地方……

她淡了神色,放棄了尋找合同的想法,開始簡單的收拾行李,將媽媽打包過來的行李翻了一遍,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都可以丟棄,隻有一本相簿和一個日記本是她的覺得有必要帶走的,她將相簿和日記本拿回了臥室,相簿裡記錄著她這一路走來每一個時期,每一步的腳印,她特別喜歡媽媽給她照相,隻要一看鏡頭,她便笑開了花。

而那本日記本裡,寫滿了她所有少女時期的心事,那個時候日子是泛舊的昏黃色,女孩子們都喜歡抄歌詞,大家把美好的句子一頁一頁的摘錄下來,再在字裡行間貼上明星的大圖貼,她家庭條件不好,所有日記本裡的圖畫都是她自己畫的,偶爾胡大拿給她幾張帥哥明星的照片,她當寶貝一樣捨不得貼,就那樣夾在本子裡,還記得那個時候還珠格格、神鵰俠侶、天龍八部盛行,她和大家一樣迷戀追星,跟風喜歡古龍和金庸。

那樣青澀模糊的年歲總是伴著雕花窗漏的光影,窗沿下是一張貼滿了報紙的簡陋書桌,狹窄的臥室牆壁上有大字畫報,盛夏時節,與胡大拿去捕蝴蝶,下河摸魚。

這些安寧帶著香氣的記憶隨著日記本一頁頁的翻過,她寶貝似得將相簿和日記本暫時先放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裡,隨後將前些日子的路線圖又重新審查了一遍,先從首京坐火車到邊城,落腳邊城後,轉坐大客車去寧南,寧南偏僻,不容易被人找到,在寧南逗留半月辦理護照,一旦辦好,便帶著媽媽逃出國。

她隻給了自己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管那個時候媽媽身體恢複的怎麼樣,都不能再耽誤了,必須離開。

晚飯時梵音喂音媽喝了點粥,伺候她睡下以後,下樓打算衝杯牛奶,便聽阿姨說溫颯寒今晚不過來了,梵音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溫颯寒向來行蹤不定,偶爾一段時間經常出現,大多數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梵音倒了杯牛奶特隨意的躺在沙發上跟胡大拿聊微信,商量離開的事宜,胡大拿將時間定在下週三,因為首京下了半個月的大雪,導致很多飛機航班、火車停運,下週一天氣開始放晴,週三的時候班列基本恢複運營,等到下週五就又會有一場大雪,所以週三離開是最佳時間。

梵音覺得可行,便讓胡大拿訂了三張火車票基本確定了離開的行程。

說好了今天不回來的,但是晚十一點的時候,溫颯寒忽然從外麵回來了,阿姨連連伺候他換下衣服,梵音此時塞著耳機聽歌,躺在沙發上跟胡大拿影片聊的不亦樂乎,電視聲音開的很大,全然沒有察覺到異常。

直到溫颯寒冷冷站在沙發前盯她半晌,梵音的餘光才瞟見他,嚇得從沙發上猛地坐起來,拽下耳機,說,“不是不回來麼?”

溫颯寒冷笑,“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懶散的樣子?好大的派頭啊。”

梵音急忙跳下沙發,忐忑不安的站他麵前,這些日子溫颯寒一直心情不好,不知道在生哪門子的氣,小心翼翼迎合了他好幾天,沒想到避著避著還是撞槍口上了。

梵音溫順的站在原地,等待溫颯寒訓話,忽然意識到電視機聲音太大了,她急忙跑去關了電視,跑回來的時候,溫颯寒已經緩步往樓上走去。

梵音腳跟腳的跟上樓,見他進了浴室,梵音便照例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趕緊上床暖被窩。

溫颯寒很愛幹淨,洗澡是常態,圍著浴巾走出浴室的時候,看見梵音很聽話的暖床,他什麼也沒說。

梵音心裡詫異,剛剛她不小心撞槍口上了,本以為他會趁機發脾氣,沒想到就這麼放過她了?這些日子溫颯寒雖然有情緒,但是好像從沒有衝她發過脾氣,話也變得特別少,梵音惴惴不安的關了燈,一如既往的抱著他入睡,雖然溫颯寒從來不會抱她,但他對梵音的靠近並沒有表現出不悅。

半夜的時候,被窩裡燥熱難耐,梵音本是擁著他的,似乎太熱了,溫颯寒有些煩躁的拿開了她的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察覺到溫颯寒有些不對勁,他似乎出了很多的汗,全身滾燙,梵音下意識開了壁燈,坐起身問道:“怎麼了?很熱麼?”

溫颯寒抬手覆在眉眼處擋住了刺眼的光線,眉頭皺的很緊,冷冷道:“關燈!”

梵音遲疑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卻被他警惕的開啟了手。

梵音愣了一下,大概從沒見過溫颯寒那般充滿敵意的目光,他拒絕了她的探究。

溫颯寒冷聲,“我讓你關燈!”

梵音伸手關掉了壁燈,在被窩裡穩坐了好一會兒,還是不顧溫颯寒的反對,執拗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手再次被溫颯寒嫌棄的開啟了。

梵音收回了被拍的通紅的手背,說,“你在發燒。”

溫颯寒沒言語。

梵音兀自下床,摸黑來到一側的立櫃前,在最下方的抽屜裡找了兩盒藥出來,倒了杯開水,來到床邊,“你在發燒,我給你拿了藥來。”

“不用,我好的很。”溫颯寒坐起身,冷冷說了句。

透著窗外淡淡的雪光,梵音瞅了瞅他額角的冷汗,說,“哪裡好呢,都出冷汗了,發燒太燒腦子,燒傻了怎麼辦?”

溫颯寒似乎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你說誰傻?”

梵音暗暗腹誹,都快燒廢了,還有閑心打嘴仗,她歎了口氣,有時候真心覺得這男人就是個小孩子,梵音耐著性子說,“高燒特別燒腦子的,溫先生,你燒的很厲害,要吃點退燒藥,現在我要開燈了。”

說完梵音不等他同意,便自顧自的開了燈。

溫颯寒微微側了臉,將白皙的手背隨意的覆在眉眼處,擋住刺白的燈光,他幾乎在亮燈的一瞬間,全身的怒意迸發了出來,卻極力按耐,大概是發燒太難受,他沒有那個精力跟梵音置氣,怒的很安靜,也很壓抑。

梵音淡淡看著溫颯寒,他白皙幹淨的臉此刻有不正常的潮紅,許是高燒的原因,眼睛脹痛到見不得光,所以他一直抬手遮住光線,眉頭皺的很緊。

梵音拿了溫度計,想要給溫颯寒量體溫,卻被溫颯寒不耐煩地揮手推開,導致梵音碰倒了床頭櫃上的水杯,杯子碎了一地。

“別碰我。”溫颯寒壓抑的怒聲。

梵音靠近不了他,隔著朦朧昏暗的燈光看著溫颯寒俊美妖異的臉上充滿敵意的冷,她不是很明白溫颯寒為什麼忽然這麼抗拒她,她耐著性子在床邊坐下,看了他很久,決定還是要哄著來,於是她輕聲說,“你燒的這麼厲害,如果放任不管,肯定要出問題的。要不我叫救護車?或者讓司機送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