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催促他。

沈嘉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主動瘋狂過,她手指靈活的從顧名城的手中順過了手機,關機,隨後開始撕扯顧名城的衣服。

顧名城被她狂亂的樣子驚著了,大概從沒有見過沈嘉穎如此不顧一切的樣子,在床事上,她永遠都是保守的承受者,從來不是進攻者,就連姿勢,永遠都是一塵不變的樣式,鮮少有改變。

但是此刻的她,像是一團火,逼得顧名城後退了兩步,他扶住她的肩膀,“嘉嘉。”

沈嘉穎直直的將毫無防備的顧名城逼得退至牆邊,聽聞他喚她,她抬頭。

顧名城怔了一下。

沈嘉穎淚流滿麵,有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手指上,滾燙的灼痛了心髒,她伸手關掉了顧名城身後的燈,頃刻間黑暗襲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名城,你把我當誰都可以,今晚不要走。”

她說,“還記得大學的時候,你經常跟我開的玩笑嗎?”

顧名城沒有說話,可這對漆黑如墨的眼睛,彷彿能看清黑夜裡的一切,那麼熟悉,那麼充滿誘惑的致命。

她說,“你說要把我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要把這份美好留在每個相擁的夜晚,你說過要與我生很多個孩子,隻要女兒,不要兒子,不讓兒子與你搶同一個女人,還記得麼?”

那份年少情動,那份心情,那份青澀的炙熱,那份深愛著的佔有慾,帶著生疏的懵懂情慾和渴望,都還記得麼?

他一直沉默。

沈嘉穎再一次親吻上了他的唇,淚水,到處都是淚水,哽咽,壓抑的啜泣,還有絕望。

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忽然讓顧名城悸動了一下,記憶中的蟬鳴,陽光,燦爛的笑聲撞擊在胸腔裡,最終被血淚的長夜淹沒,空氣中的指甲花,雷電嘶鳴,身體像是瞬間被點燃,說不清是什麼感受,有動容,有掙紮,有克製,漸漸淹沒在了她狂亂的淚水中。

顧名城忽然反被動為強勢的主動,沈嘉穎踉蹌後退了兩步,本是想要退至床邊,可是腳下打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痛聲叫了一下。

這一聲陌生又熟悉的尖叫讓顧名城猛的一震,他的吻停留在沈嘉穎的頸項間,粗重的喘息,混亂動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名城……”她喚他,手輕輕的撫摸他赤裸的後背。

顧名城身子顫了一下。

沈嘉穎輕輕喚他,“名城,你是愛我的吧,你還愛我對不對,如果你愛我,今晚陪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要去,如果你踏出這個房間,就證明我們曾經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如果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名城……”

她流淚。

顧名城火熱的身體漸漸冷卻下去。

沈嘉穎心裡浮起一絲恐懼,她急切地抱著他的身體,“名城,我們從出生那一刻,就在同一個軍區大院,一起長大,步入婚姻,沒有什麼能把我們拆散,名城……你還記得五歲那年……七歲那年……十二歲那年……”

似是想要喚回顧名城沉睡的記憶,她聲淚俱下到了即將崩潰的地步,指間的流沙流的更快了,無論怎麼抓都抓不住,那些光陰,那麼純粹的愛戀,那麼美好的曾經和祈願。

有痛苦的氣息從顧名城體內散發出來,黑暗裡看不清他的臉,那些美好他記得,明媚的陽光也記得,他努力的想要抓住過,可是它們消失的那麼快,青色的淡淡的美好流年終究沒有抵過那七年血淚的糾纏,倘若說青梅竹馬是流淌在生命裡的河,源遠流長,日久生情。

那麼那七年的生死糾纏,就是大海裡的波濤澎湃,將海岸線上的礁石撞擊出了崢嶸,銘刻在了血骨裡,剜不去,流血,發炎,潰爛無法癒合。

濃烈到窒息的痛苦,帶著幾分莫名的屈辱,不是他不想碰她,不是他不想經營這段婚姻,似是對他自身的一種憎惡抗拒,又或許在這無邊的黑夜裡,身心分離,對嘉嘉的聲音,她的身體,她一切的一切,有了抗拒的情緒。

身體沒有了反應……

他的身體,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莫名的覺得屈辱。

這屈辱自然而然的遷怒於另一個女人,懊惱的憎惡,讓恨意更濃烈了幾分,他俯在沈嘉穎的耳畔,痛苦的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