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薄唇微微繃緊。

妖姐抽了口煙,“胡大拿也算是我手中的金牌公關了,春秋鼎盛的大好小夥兒就這麼折了,你以為老孃不心痛嗎?無論跟姓沈的有沒有關係,你都沒有保她的理由。”

梵音說,“我不是保她……”

“為了顧名城?”妖姐忽然接了一句,“你丫對他有意思吧,這七年我不知道你們發生過什麼,可生死與共的逃犯生涯都過了,他也沒對你產生感情,這輩子你也別指望了,這世上有種男人,不是你長得美,身材火辣,床上活兒好就能征服他的,美女多了去了,看都看膩了,他們往往還會看你的身家背景,出生門第,以此來衡量你的價值,這種思想在他們思維模式裡根深蒂固,你一日在他們麵前是婊,終生都是婊,這就是豪門爺裡大多數的德行,都特麼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梵音一時無話。

妖姐說,“妹子,你妖姐閱人無數,顧名城這種男人,要不得,剛剛我也告訴過你,我火眼金金,但說真的,這男人,我看不透,七年前我就看不透。”她吐了口煙圈,將煙圈吐出了環環狀,“這世上還有一種男人,特擅於偽裝,像是潛伏在萬丈深海之下蟄伏的肉食動物,他們往往看起來像是素食動物溫順無害,可是一旦靠近他們的狩獵場,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隨時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你吃下去。”

妖姐繼續說,“你看他深情款款,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骨灰級的完美,簡直是金剛不壞之身,全身都美好的像是寶,唉吆,那叫一個慈悲,那叫一個善良,那叫一個神一樣姿態,嗬,這世上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嗎?放他孃的屁!脫了褲子都一個屌樣!”

妖姐說,“完美這個詞是不存在的,越是完美的男人,越是證明擅於偽裝!咱們都是男人堆兒裡滾出來的,男人都他媽好色的下賤胚子!顧名城也不例外!你讓他出去嫖一次試試,嚐過外麵小婊子的技術,再讓他回去睡他規規矩矩的媳婦兒試試!爽不爽他自己心裡有數,別特麼告訴我他清規戒律,玉律金科。你記住,他不是神祗,不是聖者,他是男人,像是咱們伺候過的無數男人一樣,都有男人的劣根性,隻是藏太深,咱們也沒機會領教,七年前你算計了他,那是他年輕,嫩著,沒防著你。如今你再試試,這種成熟精明的男人一旦覺醒,可怕程度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妖姐,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卑劣。”梵音說,“是存在愛情的。”

妖姐輕蔑的冷笑了一聲,“老孃壓根不知道愛情這倆字怎麼寫,沒聽說嗎?沒有拆不散的情侶,隻有不努力的小三兒!你努力了這麼多年,沒把那對狗男女拆了,不是他們多相愛,是你不夠狠,你以為顧名城多痴情?這他媽叫冷酷無情,這種萬年難搞的男人最無情!你要離得越!遠!越!好!”

“狂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妖姐重新點了根煙,話筒裡傳來長長的唏噓聲,“顧名城這種無聲無息的男人才最可怕,太過擅於偽裝的男人,你看不到他的心,不知道哪一刻的他才是真實的,如今,你們也算是仇家了,你栽了戴昱,戴昱是誰?那是他親爹,無論戴昱做了多少惡事,你記住,戴昱都是顧名城的爹!親老子!你能比得過他爹?!愛情這種東西能比得過殺父之仇?嗬,我就納悶了,你哪兒來的這種神邏輯,妹子啊,離他遠點,他不需要你的保護,你繼續這麼作下去,早晚死他手上。”

梵音淡淡聽完,說,“大黃拜託你了,抓捕行動過後,我就回去。”她兀自結束通話電話,靜靜躺在麻工安排的水床上,許是疲勞過度,四肢痠痛,這水床專門為她準備,有按摩作用,柔軟的清涼透過肌膚直抵焦灼的內心,通體都輕慢下來,妖姐那番話她是聽進去了的,心煩意亂,滿腦子混亂的思緒,像是一團打了死結烏漆麻黑的繩子,剪不斷理還亂。

都說她頭腦清晰,思維敏捷,說她聰明狠毒。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腦子有多亂,就像大拿和媽媽說的,她是傻大妞,從來都看不明白自己的心。

這世上,或許隻有大拿和媽媽才會覺得她既固執,又容易犯傻。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聖地亞哥的深夜靜悄悄,她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的澳門,應該是白天,她這人執拗固執,心裡有事,便操心的睡不著,給殷睿打電話,詢問尚小苔近況,反複叮囑他警方的部署要怎樣怎樣,商議幕後黑手有可能露出的破綻。

殷睿正忙著篩查手信資料,檔案翻得嘩啦啦響,“身在曹營心在漢,你這心操的夠遠的。”

梵音說,“明天陪你爸去見不同宗教的修道者,你有什麼要我轉達的麼?”

“嗯,替我轉告我爸,照顧好我家寶兒。”

“貧。”

“臉好點了麼?”

“結痂了,差不多了。”被殷睿這麼一問,忽然想起今天還沒有擦藥,她將手摸向床頭櫃的皮包裡,摸了許久摸出了一小盒紫色的藥膏,透過窗外稀薄的光線看了眼,微微怔了一下,這藥膏是燙傷次日,溫颯寒託人送來的,送了許多許多,從前期消炎修複,到後期除疤嫩膚,一係列的護膚品皆送了來。

她本是不收的,卻被小苔暗中留下了一部分,往她包裡塞了兩盒,一直沒用,這麼突兀的拿了出來,格外刺心。

她手腕一翻,將那藥膏扔回了包裡,重新又摸了摸,摸出了另一個紅色的小瓶子,這是她自己買的修複藥,用起來還不錯,隨手沾了沾,躺著塗了塗。

掛了電話以後,仍舊輾轉反側,掛礙在心,將事件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猶自是不甘心的,對母親的執念被人利用,成為激化矛盾的匕首,幕後黑手這是激化三方矛盾,將她、顧名城和溫颯寒一網打盡了。

他們狩獵溫颯寒,是溫颯寒咎由自取,她不幹預。

可是她久久無法釋懷的,便是被人這般算計。

顧名城這是將計就計了,哪怕知道被人算計。

可是她又是為什麼要讓暗中的敵手稱心如意呢?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是,她是恨溫颯寒,可是這般被人平白利用,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著實讓人恨惱。

她的獵物,憑什麼被暗中不明身份的人設計!她反倒成為兇手了呢?

越想越覺得不能這麼認栽的背了黑鍋。

無論溫颯寒信不信,她都應該告訴他,她還沒有來得及對他動手,便被人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