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鈴透過攢動的人頭,麵無人色的遙遙看向溫颯寒,她如今三十的年紀,二十歲那年嫁給了溫暮遲。

溫颯寒擦去唇角的血,冷冷看了唐鈴一眼。

目光相觸,唐鈴瞬間淚流滿麵,全身顫抖的像是秋天的落葉。

手術室的燈一變,溫祈被緩緩推了出來,主刀醫生摘下口罩,對溫暮遲說,“我們盡力了,傷者情況很糟糕,內髒破裂,做好善後準備。”

溫暮遲的臉色瞬間黑紫下去,踉蹌後退了一步,被眾人扶住。

“不要……小祈……”唐鈴忽然推開眾人撲上前,“不要走,小祈,媽媽就你一個兒子,你如果走了,你讓媽媽怎麼活啊,小祈啊……”

唐鈴痛哭失聲,握著溫祈的小手,泣不成聲的呼喚。

“小祈……”五姑娘怯怯的來到病床邊,看著小小的溫祈直掉淚,“小祈弟弟……”

幾個孩子都聚在病床前,臉色煞白煞白。

溫祈靜靜的躺在床上,滿臉都是擦傷,他的胸腔處塌陷了一塊,臉色泛青,似乎周圍太吵鬧了,他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睜開了眼睛,“媽媽……”

一聲呼喚將所有人的心神吸附過來,溫暮遲來到床邊握住了溫祈另一隻手,“祈兒,爸爸來了,爸爸帶你回家。”

溫祈漂亮的小臉像是笑了一下,“爸爸……”

唐鈴哭的更傷心了,“小祈,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送你走,小祈,跟媽媽回家,小祈,你沒事,沒事的,媽媽來了。”

溫祈的聲音很小,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能帶來胸腔的劇痛,他奶聲奶氣的說,“我不要回家……二哥很好……我不怕二哥,他每天夜裡都會給我蓋被子,還幫我關空調,每天……每天盯著阿姨給我配置營養餐,還去學校參加家長會,你們都沒去過,可是二哥每次都去……”

他似是在對爸爸媽媽訴說戰果,解釋曾經詆毀溫颯寒的那些言論,“他一點也不可怕……我不要回家……我要跟二哥永遠在一起……”

打打鬧鬧,蹦蹦跳跳,肆無忌憚,多姿多彩。二哥每次前一刻打完他,後一刻就在桌子上留下他喜歡吃的糖果,還會半夜去他的房間給他的屁股擦藥,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不怕二哥,隻要討好那個叫頌梵音的女人,二哥以後就不敢打他了。

唐鈴拂去溫祈額頭上的大汗,壓抑的痛哭,“小祈,我們回家,媽媽帶你回家。”

“祈兒,你怪爸爸嗎?”溫暮遲沉痛的看著他,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句。

溫祈年紀雖小,可是聰明伶俐,看著眾人痛哭的場景,他曾經活靈活現的眼睛很緩慢的在人群中尋找,最終定格在人群最後方,溫颯寒淡漠蒼白的站在那裡。

“二哥……”他忽然向溫颯寒伸出手。

溫颯寒眉峰一動。

“過來!”溫暮遲怒吼一聲。

溫颯寒緩步向溫祈走過去,兩兄弟對視很久,溫颯寒說,“溫祈,你小子最好給我快點康複,罰你抄的日記還沒給我抄完,下個月之前不抄完,我收拾你。”

溫祈臉色白了幾分,像是被嚇著了,他緩緩拉住溫颯寒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二哥……我不想死。”

溫颯寒如遭雷擊,蒼白的站在原地,本能的反握住了溫祈的手。

眾人齊齊的抽了一口冷氣,原來這個孩子什麼都知道,可隻對溫颯寒一人說。

溫祈清粼粼的眼睛裡有深深的恐懼,他更緊的握住了溫颯寒的大手,像是溫颯寒有天大的本領,他哭著說,“二哥,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跟你一起生活,還有小苔姐姐,我想跟她一起玩,二哥,求求你救我,我想活著,永遠跟你在一起活……”

他自幼沒什麼朋友,因了他是溫暮遲的兒子,溫颯寒和溫天景的弟弟,沒人敢招惹他,也沒人敢跟他玩,如今這打打鬧鬧的日子,該是多快活的時光。

有血從溫祈的口鼻中湧了出來,胸腔處痛的再也無法說出半句話,他清澈純真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溫颯寒,不停的流淚,憋著嘴,充滿渴望的恐懼期盼,那麼努力的想要抓住他,彷彿隻要握住溫颯寒的手,便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便是安全感和希望,因為二哥總是有辦法的,無所不能,可厲害了……

“二哥……”溫祈眼裡的光點漸漸死灰下去,那蒼白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溫颯寒的手後,便癱軟的垂了下去。

溫颯寒猛地抓住了他垂下的手,直直的看著溫祈,心髒被一下一下撞擊,一下比一下猛烈,一下比一下強勁,似乎要撞碎胸腔。

世界都蒼白了下去。

耳邊皆是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無動於衷的站在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