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首京下了綿綿陰雨,梅雨時節透著濛濛的霧氣,整個首京都像是籠罩在白茫茫的深重裡,各個環口公路造成了大擁堵,停滯的車輛像是長龍盤臥在首京的大地上,清一色的黑車,黑衣,黑帽,黑色雨傘。

若問為什麼。

黑勢上的祖師爺溫暮遲的小兒子出事了,溫暮遲親自趕來首京的公立醫院,各方勢力聞風而動,皆來助力祖師爺,黑色的傘像是一朵朵黑色的彼岸花綻放在醫院大樓下的空地上,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黑。

此時溫颯寒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微微後靠,肘部支著椅子的扶手,斜著身子,扶額,閉著眼睛靜靜聽著小奧的調查結果。

“車子衝進了卡車的底部,肇事司機當場死亡。”小奧麵色凝重,“司機姓孫,無業,靠開黑車過活,人際關係複雜,暫無異常。”

言罷,便又有一名年輕男子匆匆走來,俯身匯報,“查出來了,溫祈少爺這些日子一直跟一個叫尚小苔的女人走的很近,事情發生時,這個叫尚小苔的女人也在現場,是她把溫祈少爺約出去的,事情發生時,尚小苔正跟溫祈少爺站在路口等紅燈,車子忽然衝過來,避開了尚小苔,目的性極強的撞向了溫祈少爺。”

溫颯寒依舊扶額,閉著眼睛,沒有任何表情。

沒多久,便又有線人接二連三的來匯報,“司機姓孫,名建成,近一個月的生活軌跡在這裡。”他試圖將資料和照片遞給溫颯寒。

小奧給線人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念出來,不要指望溫颯寒會看。

線人急忙翻著資料說,“孫建成這些日子接觸的人很多,排查過後,把所有的疑點整理出來後,發現……”

“撿主要的說!”小奧低斥。

線人哆嗦的了一下,趕緊說,“發現這個孫建成十天前跟顧氏的舒豐有過聯係,兩人在中商百貨的樓下碰過麵,三天前,尚小苔上過孫建成的車……”

溫颯寒的薄唇漸漸抿了起來。

線人繼續說,“不僅如此,叫尚小苔的女人跟顧氏集團內部工作人員來往密切,經常網路單線聯係,互相交換情報,頌梵音很有可能透過尚小苔與顧名城暗中聯係。”線人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翻著資料薄,“還有一點,頌梵音這些日子與顧名城來往頻繁,兩日前她與顧名城在江南會所1201號房共處了一夜,次日六點,兩人先後走出房間,離開江南會所。”

溫颯寒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緩緩睜開寒芒微斂的眸子,諱莫如深的目光落線上人手中的資料薄子上。

薄子最上麵,是五張照片,一張是尚小苔和溫祈站在路口等紅燈的照片,一張是舒豐與孫建成在百貨樓下碰麵的照片,一張是尚小苔上了孫建成車的照片,還有兩張是顧名城和梵音先後踏出江南會所的照片。

線人見他深不見底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急忙解釋說,“照片是交通電子眼截圖下來的,千真萬確。”

溫颯寒扶額的手往眉眼處覆蓋了一分,遮住了眼睛,複又閉上眼睛,呼吸粗重了一瞬,似是極力克製忍耐,臉色冰冷蒼白如魑魅魍魎。

自從溫祈被推入手術室,溫颯寒便這幅不言不語的樣子,眾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線人反饋回來的資訊,他皆不表態,臉色冷的如同數九寒天的雪。

眾人麵麵相覷間,溫老爺子,溫暮遲威嚴凝重的從走廊盡頭走過來,身材魁梧,西裝革履,肩頭披著一件大灰色的風衣,梳著利落的大背頭,威風凜凜,乍一看,像是四十多歲的成熟魅力男人,全然沒有六十餘歲的老態龍鍾,十分的俊美精神。

從來溫文爾雅的眉間,有凝重的戾氣。

溫颯寒的樣貌六分像母親,四分像父親,盛過父母之顏,更俊俏幾分。

溫暮遲一出場,整個醫院走廊的過道裡氣壓驟降,那種先天性的壓強從上方壓頂下來,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小奧一驚,趕緊湊近溫颯寒身邊,低聲說,“老爺子來了。”

溫颯寒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冷冷起身,深深漠漠的看著迎麵而來的人。

溫暮遲大步向他走來,未開口,便先是一個耳光重重劈在溫颯寒的臉上,將溫颯寒打的一個踉蹌,剛站穩,溫暮遲便又是一個耳光劈了過來。

連打兩個耳光,溫暮遲似是氣的沒話說,正要劈第三個,幾個姨太太全都聚上前,阻止他的暴怒。

“哎呀,老爺,天災人禍,這怎麼能怪颯寒呢?你打颯寒也沒用啊,現在隻能祈禱小祈能熬過這個關頭。”

溫家人全部到場,阻攔著暴怒的溫暮遲,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全都嚇白了臉,站在一旁,溫暮遲共六個孩子,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眾所周知,溫祈出生前,溫暮遲最疼愛縱容的便是溫颯寒,由著他胡作非為,無法無天。

溫暮遲性子很好,無論這個二兒子捅下了怎樣的簍子,他都能一笑而過給摁了,哪怕溫颯寒跟他對著幹,他也從沒有對溫颯寒動過手,他是溫文爾雅的人,無論年輕的時候還是如今遲暮之年,講究的便是腔調。行事狠絕,那是背地兒的勾當,麵兒上溫柔大雅。

此刻看見溫颯寒被打,全家人都驚呆了,許是第一次見溫颯寒這麼認栽,任由老爹收拾,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但卻懼怕溫颯寒的姨太太們,頓時睜大了眼睛。

唐鈴最後一個趕來,看著手術室上的大紅燈,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暈倒。

二姨太和三姨太等人趕緊扶住她,“妹妹,咱們小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你寬心,一定要放寬心。”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