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颯寒大概忍受不了自己愚蠢行為的後果,擰眉看著滿屋狼藉,打了電話給私人定製品牌,讓人按原樣一一重新送了同樣的衣服和鞋子來,又打電話給維曼紐頓飯店,讓人送了早餐。

雨持續了整整一夜,淅瀝瀝的綿延落進梵音的夢裡,她記得每個雨夜顧名城都會犯病,像是風濕痛那般,一到雷雨天他便頭痛欲裂,伴隨著低吼,絕望,憤恨和發洩,明明知道那時候他是一場猛烈的暴風雨,應該躲的遠遠兒的,可是她每次都拚命的衝進了風雨中,試圖平息他的歇斯底裡,給他灌了那麼多那麼多的藥酒,被他很多次厭惡的推開,有一次他盛怒劇痛卻又無法擺脫梵音鬼一樣的糾纏之下,猛地揮了一下手臂,重重的一個耳光劈在了梵音的臉上,將她掀翻在地。

他厭惡她,抗拒她,恨她,惱她,想殺了她,是她害的他家破人亡,鋃鐺入獄,變成今天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梵音護他,保他,忍他,順他,一切為了贖罪。

她每次被推倒在地後,便飛快的再一次起身,撲上前阻止他因劇痛掙紮而磕磕絆絆的受傷,哪怕被一個耳光掀翻在地,她也能靈活的翻身而起,全然不覺得痛那般,一如既往的撲向他阻止他咬傷牙關和舌。

這又是相似的一個雷雨夜,彷彿回到了那些暗無天日的對抗折磨的歲月,恍惚中覺得該給他找藥了,梵音猛的從床上坐起,掀起被子就要起身,誰知起身的瞬間悶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額頭一陣劇痛,她下意識捂住額頭“嘶”的抽了一聲冷氣。

“唉吆。”清脆的痛呼帶著哭腔傳來。

梵音揉著額頭向聲音來源看去,隻見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兒坐在地上捂著額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她,疼的直癟嘴。

梵音眼裡掠過一絲迷茫,她下意識看了看四周。

這是很陌生的房間,整個房間都是憂鬱的藍調,藍色的窗簾,藍色的被單,藍色的床褥,白色的牆,房間沒什麼傢俱,很簡約大方的裝修風格,窗明幾淨,窗外大晴。

“這裡是……”她詫異的問了句。

溫祈捂著額頭,好不容易趁二哥不注意,偷溜進房間瞅瞅這個女人,沒想到就給撞上了,小家夥一邊擠著眼淚,一邊往外跑去,“二哥,二哥!二嫂醒了!二嫂醒了啊!”

梵音看向臥室門口,溫颯寒穿著居家的T恤,大步走了進來,可是走到她麵前了,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梵音有些意外。

溫颯寒看她半晌,憋出了一句,“既然醒了,就該滾了。”

梵音下意識拍了拍有些悶沉疼痛的頭,努力回憶昨晚的事情,記憶遊走到了酒店,她好像喝多了……在衛生間吐……溫颯寒出現……強上她……顧名城……

梵音臉色漸漸白了下去,低頭看了眼,赤裸的身子,隻蓋了一層被單……

她什麼都沒有穿……

心直直的沉入了萬丈深淵,一股無法遏製的恨意從心底滋生出來,她氣的渾身發抖,緊緊抓著床單,憤怒憎恨到有種失重的蒼白感,她定格在床上許久,緩緩抬頭看向溫颯寒。

溫颯寒隻覺得她的目光有些冷,倒沒有太多的顧慮,說,“醒了就滾,把我的床還給我。”

梵音咬住唇,忍住了呼之欲出的殺意,克製的坐在床上,語言此刻是如此蒼白,無論怎樣如刀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她此刻恨之入骨的絕望之心,她沉默的披著床單起身。

溫祈機靈,趕緊抱著嶄新的衣服跑了進來,“二嫂,你的衣服,我二哥專門給你換了新的!”

梵音低頭木然的看著小男孩兒,“我的衣服呢?”

溫祈說,“被我二哥……”

不等他說完,溫颯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梵音餘光看見客廳裡的地板上堆著一堆破布衫,她緩步走了過去,撿起來看了看,淡眉冷眼的穿上。

溫颯寒捂住溫祈的眼睛。

那衣服大大小小的洞,大塊大塊的糊,到底是能遮羞的,包裙也還能穿,就是鞋子穿不成了。

溫颯寒察覺到了梵音有些不對勁,莫名的不敢出聲,可是又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他等梵音穿好了衣服,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的閃身,攔在她身前,特別嘴賤的說,“就這麼走了?不說點什麼?”

梵音忍了忍,極力按耐下心頭即將迸發的恨意,她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以免失控破壞了許久以來的佈局,繃了繃唇,她淡眉冷眼的說,“讓開。”

溫颯寒挑眉,“你這是什麼語氣?”

梵音要走。